莫仁义咬牙切齿地问：“贺为民怎么说的？瑞清，你不许隐瞒，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

夏瑞清叹了口气，开口道：“贺为民说，当年吴应龙想要和莫家结亲，但是莫伯伯你不愿意，借知青的机会留在乡下不肯回来，还在当地结了婚生了孩子，他觉得都是那个孩子的问题，如果那个孩子消失了，奶奶肯定不会让你留在乡下的，所以他让贺为民去偷那个孩子，贺为民听从他的吩咐，找到当地的一个小混混王三，趁着你们去医院看病的时候，悄悄把孩子抱走了。”

记忆涌上心头，多年前的痛苦经历令莫仁义十分悲痛：“那后来呢？既然贺为民把孩子抱走了，那他们怎么处理的？我们哲宇现在在哪里？”

夏瑞清没有耽搁，继续道：“贺为民说，原本吴应龙答应，他来找人家收养孩子，所以他就没管，只负责把孩子抱回来，但是贺为民在带孩子回城途中出了问题，车子坏在半道，他只能带着孩子在隔壁镇住一晚上，打算第二天下午坐班车回城，可能孩子生病发烧了，一直哭闹，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打算先出去给孩子买点牛奶，等他回来，孩子已经不见了，他也不敢声张，旅馆老板说他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抱走了孩子，当然贺为民的证词我们还没有核实，我们现在就只知道这么多。”

肖扬继续放声大哭：“我可怜的孙子啊！”

莫正礼似乎隐忍到了极点，呵斥道：“别哭了，现在哭有什么用，哭孩子就能回来了？吴应龙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这么多年这么扶持他，真是瞎了眼了。”

莫仁义早有预料，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这会不会还是吴应龙捣得鬼？他对贺为民说把孩子送人，但是实际上想斩草除根？”

夏瑞清摇摇头：“应该不会，我问过贺为民，他说他怕吴应龙骂他办事不利，所以干脆回来复命说孩子生了重病，半路没了，吴应龙也没有起疑，他要的结果就是这个孩子消失，莫伯伯您回城，现在他已经达到目的了，所以没有再深究。”

莫仁义坐回椅子上：“瑞清，既然你已经查到孩子的事，那想必你应该什么都清楚了吧？”

夏瑞清也坐回椅子上：“其实贺为民一开始并不承认偷的是莫家的孩子，只说在乡下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我们是查案过程中偶然遇到太和镇的一个老人，他刚好是上前村的人，是他告诉我们，当年丢孩子的是他们村小学校长家，我们也是查了知青档案，才知道莫伯伯您原来在那边知过青，我也不瞒您，后面我找叶伯伯核实过。”

莫仁义苦笑一声：“这么说，老叶和老陆他们都知道这事了，怪不得上次见他们，他们欲言又止的。”

“是我拜托他们先不要跟你们说的，毕竟那时还没有孩子的确切消息，我怕打草惊蛇。”

莫正礼看了一眼莫仁义，却对着夏瑞清说：“瑞清，如果贺为民上了法庭，这事是不是也要公开？”

夏瑞清点点头：“这是肯定的，所以我才赶在贺为民公诉前过来跟你们说这件事，而且莫伯伯和玲姨作为孩子的生父生母，也要参与问询。”

莫正礼继续盯着沉默的莫仁义：“仁义，这事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莫仁义把头埋在双手之间，沉默了很久，才哑声说：“爸，你让我怎么开口和娅娅讲这件事，又怎么跟孩子们开口讲这件事，还有佩凤，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莫正礼和肖扬对望了一眼，均是很为难，先不说怎么跟苏玲解释贺为民为什么要受吴应龙的指使偷她的孩子，也要跟吴佩凤讲她大哥为了让她能嫁进莫家才犯得混账事，还有三个孩子，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莫仁义和苏玲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个儿子，想想就头皮发麻。

夏瑞清站起来，并不想参与他们的家务事：“那爷爷奶奶，这里也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莫正礼起身：“瑞清，还有这两位检察官，这件事还麻烦先不要声张，毕竟是莫家的家丑，我想我们自己家先处理。”

夏瑞清点点头：“爷爷您放心，我们晓得的，在你们处理好这件事之前，我们会先瞒着，只是你们要尽快，时间不多了，上头催的紧，贺为民的案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公诉了。”

夏瑞清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终是没说什么，离开了，莫仁义会不会和苏玲说，怎么说，都不是她该考虑的事。

看到书房的门开了，夏瑞清他们三个走出来，客厅里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们。

夏瑞清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只是下楼的时候看到吴佩凤还有莫天磊他们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知道他们知道真相能不能承受得住。

莫思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小跑过来，拉着她的袖子，低声问：“瑞清姐姐，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谈三姐姐舅舅的事啊？”

夏瑞清扯开她的手：“你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么多。”

小雪突然眼神闪烁了一下。

夏瑞清其实很担心，吴应龙的事已经让莫家处于风口浪尖了，如果这件事再曝光，豪门丑闻，那么，很难想象莫家将要面对什么，不想去想了。

小雪自从出了莫家门就一直心不在焉，田宇从后面拍了她一下都没反应：“你神游啊，怎么了？从莫家出来你就心不在焉的，走路也不看路。”

小雪没理他，只是看了一眼夏瑞清：“清姐，刚才过来的莫家那个小姑娘是谁？”

夏瑞清见她提到莫思月有些奇怪：“她是莫家最小的女儿，叫莫思月，怎么了？”

“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很特殊，好像就是我们之前在查的那一种？”小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她？不会吧，据我所知，她从来没有出过国，不太可能接触到这种名贵香水。”

夏瑞清不愿意相信，莫思月她太了解了，就是个骄纵的大小姐，很难想象她和案子的事有关系。

“那也许是我错了，毕竟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记忆混淆了也说不定。”小雪也不敢肯定。

“这样吧，等过两天，我找机会问下她，现在就问有点奇怪，毕竟我刚从人家家里出来。”夏瑞清并没有忽视这个细节。

他们走后，莫家三口还在书房，踌躇了很久，莫仁义才开口：“苏玲那边，还是我去说吧，当年是我犯得错，也该我亲自去说。”

莫正礼沉默了两秒钟，点头道：“嗯，那就等你告诉了苏玲，再跟你媳妇还有几个孩子说。”

肖扬插了话：“那除了他们几个，其余人就不必说了吧！”她是实在觉得这事太丢脸。

莫正礼冷哼了一声：“你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掩耳盗铃，贺为民的案子一审理，别说他们了，全荣城都能知道，这事也不是你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肖扬也生气了：“你这是在指责我吗？当初的婚事，也是你点头的。”

莫正礼拿拐杖杵着地板：“不是你一直在意门第，我会同意？你就是资本家大小姐的做派，当初说什么，仁义好歹也是大学生，怎么能找个乡下丫头，看不上人家父母都是农村人，非要去人家村里闹，结果呢，吴应龙不就是得了你的口风，知道你瞧不上苏家，才动了孩子的心思。”

肖扬闻言又是大哭：“我哪里知道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会这样，我还挑什么门第啊！”

莫仁义一直没有开口，他确实也对当初母亲的做法有意见，但是他内心清楚，这事最终还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够更小心一点，孩子也许就不会丢，回城后，他如果立场坚定，也不会和吴佩凤结婚，总之，他现在没有立场怪任何人。

莫正礼叹了一口气：“也罢，这事是老大的家事，确实没有必要知会旁人，那仁义，你尽快处理吧！”

客厅里的众人看到书房的门再一次开了，都很疑惑，他们究竟在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吴佩凤很想问，但是又不敢，只能盯着莫仁义，莫仁义下楼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很复杂。

莫天磊见大家都不说话，忍不住开口：“爸，瑞清姐姐来讲什么事？是关于舅舅的吗？”

莫仁义没有回答他，径直下楼，此刻他可没有心思去管吴应龙的死活。

莫正礼和肖扬也跟着他后面下楼，莫正礼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众人，淡淡地开口：“都散了吧，别围着了。天磊，等时机到了，你会知道的。”

苏玲这会儿还在厨房，她并没有凑热闹待在客厅，吴应龙的事和她并无关系，她也不关心，莫思晨最近出差回来了，她想做点好吃的给她补一补。

莫仁义走进厨房，看到仍然在忙碌的苏玲，有些于心不忍：“先别忙了，你跟我出来一下。”

虽然他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于是，厨房里的众人都当作没听到，继续干活。

苏玲很惊讶，莫仁义在家里是从来不会主动跟自己说话的，他们平常就保持着主仆关系，见此，她只好停下手里的活，擦干净手，跟着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