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沈葭拉着萧峰不知道去了哪里，李云天和岳武穆等一群东北老爷们，一人一句东北话，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梁怀瑾神秘兮兮地对邱也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邱也一脸疑惑。

梁怀瑾却大踏步出门去了：“走啊。”

邱也皱了皱眉，急忙跟上去。

穿过冗长又残破的街道，梁怀瑾带着邱也来到了一处郊外。

这是一片杂草丛生，乱石堆砌的空地，虽说破败，但没有被战火波及，凌乱中透出一股安然静谧的美，一轮弯月挂在头顶，星空笼罩大地，一片安静祥和。

这里没有灯光，邱也只能借着淡淡的星光，看清楚梁怀瑾的身影。脱下了全副武装，只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的梁怀瑾，身形有些瘦削，但很坚挺。他的背影融化在昏暗的夜色里，挺拔而英俊。

透过朦朦胧胧的月光，她看到他清俊温雅的面孔上，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远处，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邱也走上前去，站在他身边，好奇地问道。

“嘘。”梁怀瑾一只手指竖在唇边，拉住邱也的手臂，往一块大石头走去。

邱也任由他拉着自己，这感觉有些微妙，她微微红了脸，好在夜色昏暗，梁怀瑾看不见。

梁怀瑾拉着她来到大石头后面，只见眼前一片荧光闪烁，数十只萤火虫在石头旁振动着翅膀，在静谧的夜色里缓缓飞舞着。

“萤火虫？”邱也面露喜色。

梁怀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拉着邱也，缓缓松开了她。

“这怎么会有萤火虫啊？”邱也惊喜不已，这点点闪烁的萤火虫，在战火纷飞，支离破碎的沙伽，简直是希望一般的存在。

梁怀瑾扑哧一笑：“萤火虫又不是中国的专利，沙伽当然也会有了。”

邱也面色一窘，找了个理由辩解：“可是现在是冬天嘛，夜里气温这么低，还能有萤火虫，本来就很不寻常。”

“是，你说得对，”梁怀瑾没有反驳她，“所以，几天前我发现夜里沙伽这样的气温也能有萤火虫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就多惊喜，就跟你现在的反应差不多。”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和调侃，仿佛在说她大惊小怪。

邱也白他一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萤火虫，这萤火虫对她来说，就跟刚才的烟花一样，是一种美好的希望，她很喜欢。

梁怀瑾和邱也在大石头旁挑了块小石头坐下，二人望着眼前浓重的夜色，突然陷入了沉默。

静静地坐了一会后，梁怀瑾先开了口：“我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沙伽。”

邱也知道他的意思是现在的沙伽太危险，她不应该来，但她不觉得有什么，没有什么该来不该来，顺着自己的心走，信念带着她到哪里，她就会去哪里，她可不是以心为形役，惆怅而独悲者，她只会让她的身体跟着她的心走。

“你不也在这。”她不以为然道。

“那不一样，我是军人，我是来执行任务的。”梁怀瑾有些急道。

“我是志愿者，我也是来执行任务的。”邱也也急道。

“你可以不当这个志愿者的，没必要让自己身处险境。”梁怀瑾到底还是心疼邱也。

但邱也好像不太领情：“你也可以不当这个军人，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穿上了这身军装，不是吗？即使当了军人，你也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在后方，当一个不用直面危险的军人，可你还是做了最危险的特种兵，每天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梁怀瑾无奈，他只说了一句，邱也却反驳了一堆。

他最终低沉道：“战场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该来不该来，我都已经来了。”邱也抬起头来，觉得刚才的话说重了，忽然有些内疚，只能宽慰他，“没事，我只是个志愿者，不用直面战争，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倒是你——”她顿了顿，低声说，“你要注意安全。”

她知道梁怀瑾直面的是最凶残的恐怖分子，那些人没有良知没有道德，惯用最狠辣凶残的手段对付自己的敌人，落在恐怖分子手里的人，没有善终的，尤其还是军人，更会被以极端的方式残忍对待。

邱也就连想一下，心都一揪揪地疼，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梁怀瑾出任何事。

到底是好奇和担忧使然，邱也想向梁怀瑾确认：“你们在沙伽执行任务，是专门打击恐怖分子吗？”

“嗯，”梁怀瑾没有避讳，这不属于军事机密，“我们只有对恐怖分子的作战权，没有参与以塞诺和巴尼尔战争的权力。”

最终还是确认了，在邱也看来，对付恐怖分子比对付以塞诺和巴尼尔的军队危险得多，一国的军队世界瞩目，他们至少还会顾忌着国际公约，不会采取极端的手段，可在恐怖分子眼里，哪里有国际公约可言，一旦被捕，就是生不如死。

邱也忍不住低声啜泣，梁怀瑾急忙道：“你怎么了？”

邱也把眼泪忍回去：“没事。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前几天由一批英国军人运送过来给我们的物资，听说是你们分队缴获的，是吗？”

梁怀瑾不知道邱也是从哪里听说的消息，点点头：“嗯。你怎么知道？”

“从北边逃过来的难民说的。”

“哦。”梁怀瑾哦一声，忽又问，“你能听懂巴尼尔语？”

“半懂不懂，我是找会英语的人问的。”

梁怀瑾又是“哦”的一声，邱也又问：“那为什么那天你们不自己送过来？”

邱也想的并不是他们送过来就可以早点见到他，而是很多沙伽民众都以为这是英国人缴获的，这很不公平。

梁怀瑾沉默了一瞬，道：“指挥部安排的，指挥部的约翰上校，是个英国人。”

“原来如此，可真会捡漏。”邱也为梁怀瑾他们打抱不平。

梁怀瑾倒是不太在乎：“反正都是沙伽百姓的东西，我们从恐怖分子手里抢回来，再用回沙伽百姓的身上，这就够了。”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站起身有模有样道：“约翰上校安排英国小分队护送的时候，我们队长说：‘冲锋在前是中国军人的本色，运送物资这种小事，一般都是后勤部门去做的。’”

邱也被他绘声绘色的描述逗笑：“你们队长还挺会阴阳怪气的。”

梁怀瑾见她笑了，收起诙谐的神色，再次坐了下来。

又坐了一会，邱也忽问：“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邱也没有带手机，但梁怀瑾戴了表，他看了一眼手表，思索了一会，说道：“再等等吧，还有十分钟。”

“？”邱也不解，还有十分钟几点？

梁怀瑾解释道：“还有十分钟，就是十二点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坐了近三个小时，就快到跨年的点了。

到了十二点，秒针落下的那一瞬间，梁怀瑾望着翻飞的萤火虫，轻而清晰地说道：“邱也，新年快乐。”

邱也回过头去，看着他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的神色，轻声回应道：“新年快乐，梁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