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人间走过
作者:一只邱 | 分类: | 字数:4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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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战地记者的守护
他们下车的地方距离村庄大约几百米,隔着一大片草原,可以看到远处错落的民房,那应该是个挺平静的村庄,还没有受到战火的侵扰。
邱也拉着男孩,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男孩忽然抬头问邱也:“老师,你说,有一天,战争会结束吗?”
邱也望着男孩,忽然鼻子一酸,战争结束,和家人过平凡的生活,这只是一个小孩子最朴实简单的愿望,可如今对于他们来说,成了最遥远的奢望。
邱也握紧了他的手,温声说:“会的,战争很快会结束的。”
男孩仰起脸,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唇角有浅浅的梨涡:“那真的是太好了,等战争结束了,我爸爸就可以回来了。”
“你爸爸?”邱也脸上升起一丝疑惑,“你爸爸是军人?”
“不是的,”男孩摇头,“他是个记者,战地记者,自从战争爆发,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那你家里现在……”
“我妈妈还在家里,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小孩,妈妈说,学校应该比家里安全,让我在学校好好待着。可我现在,只想回家跟我妈妈在一起,我担心她。”
二人聊着,脚步并没有停下。
邱也望着男孩忧虑的面庞,懂事孝顺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生怜爱,更何况,他还这么勇敢,小小年纪,就敢直面以塞诺的枪口。
她把他的手牵得更紧了一点,希望给他一丝宽慰。
穿过草原,进了村庄,邱也又叮嘱说:“如果你们觉得家里危险,可以跟妈妈一起到学校来,学校目前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嗯,谢谢老师。”男孩点头。
邱也微笑,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便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亚辛。”男孩仰起脸,露出两颗小虎牙。
走在村道上,邱也观察着四周,虽然两边民房完整,没有被战火损毁的迹象,但奇怪的是,所有房子全部大门紧闭,整个村庄看起来已经空了,一丝人气也没有。
亚辛的家坐落在村尾的山头上,一栋低矮的房子,周围是灰褐色的泥土,隔开几米,又是另一座空荡荡的民房。
邱也心里奇怪,按道理,没有被战火波及的村庄不至于一个人影也没有,可这个村子的气息也过于安静诡异了些。
根据亚辛所指的路线,邱也和他来到了他家门前,可眼前依然是大门紧闭,一丝动静也没有,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周围暮色昏暗,一片静谧的氛围里,粗糙的砖石掩映在夕阳的余光中,透出一种死寂的幽暗气息。
安静的空气里,隐隐有丝不寻常的声音传来,听着像是男人脆弱的呻吟。
邱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亚辛刚想开口喊妈妈,她急忙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说:“先别说话。”
亚辛一脸疑惑,邱也把手从他嘴上移开,牵着他的手,来到房子一侧的窗户下。
她示意亚辛不要说话,自己慢慢直起了身子,望了眼房子里的状况。
看清了屋子里面的场景,邱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一个中年男人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纱布,正缓慢而沉重地呼吸着,他浑身都是伤痕,血红的颜色印在衣衫上,纱布紧紧堵住了他的嘴,他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是无助地呻吟。
对他施加暴行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邱也认出他们身上的军装,分明是以塞诺的军人。
而两个施暴者旁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不知昏迷还是死去了的妇女,她头上裹着头巾,无声无息地平躺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
邱也压抑住喉咙里要冲出来的声响,急忙捂着嘴巴蹲了下来。
“老师,怎么了?”亚辛低声问,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邱也端详了眼亚辛的眉眼,分明跟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有几分相似,那应该是他的父亲。
那地上那个,就是他的母亲了。
亚辛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他的父亲,如今被两个以塞诺军人侵害着,他的母亲,惨淡地躺在屋里,生死未卜。
邱也心中升起一股庞然的悲悯和怜爱。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对施暴者的愤恨。
亚辛说,他的父亲是一名战地记者,那一定是拍下了以塞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被他们绑在这里,施加酷刑。
邱也的脑子快速思考着,会是什么事,让一个国家的军人对一个记者下手,这其中的秘密一定非同小可。
亚辛见邱也一脸紧张,也不回答,便急得自己站起来看了一眼,看清楚屋里情况的那一刻,他欲惊呼出声,被邱也从身后捂住嘴巴,死死按了下去。
邱也猛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不能惊动他们。
亚辛忍着哭腔,低声说:“老师,我爸妈……”
“我知道,”邱也点头,拼尽全力安抚亚辛,“先别冲动……”
她拉着亚辛躲进附近的房子,掏出手机想要求助,可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巴尼尔的军队都撤走了,现在还有谁能帮到亚辛的父亲?
第65章 战地记者的守护
他只是个记者,并不是军人,竟也要遭受这无妄之灾。
邱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亚辛到底是个孩子,此刻无比的悲伤无助,捂着脸痛哭着。
要不是邱也拉着他,他恐怕要冲进去救他父亲,被那两个士兵抓住了。
邱也一边尽力安抚着亚辛,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
夜幕渐渐落下来,当天边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噬时,一阵沉闷的声响忽然从门外传来。
邱也趴在窗口上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刚刚那两名士兵踉跄着倒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看样子是喝了酒,醉得有些不省人事。
“我妈妈是酿酒师。”亚辛在一旁解释。
邱也心里升起一丝希望,扯开嘴角一笑。
没想到他妈妈的技术关键时刻还能拖住这两个酒鬼,这样,他们就可以趁着他们醉酒的间隙,小心潜进屋里,把他父母救出来了。
邱也心跳如雷,拉着亚辛走出房间。
她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心下一横,一切都豁出去了。
其实,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可是这一天之内,她好像上演了好几场大片。
她拉着亚辛来到他家门口,小心翼翼地绕过醉酒的士兵,进了门,她二话不说就开始给亚辛的父亲松绑。
她害怕得浑身冒冷汗,手上解绳索的动作飞快。
此时椅子上的男人也醒了过来,他注意到一旁的亚辛,他正摇晃着地上的母亲,无声地哭泣。
他很清楚,他的妻子已经死去了,因为不肯说出胶卷的藏匿之所,她被那两个没人性的渣滓活活掐死了。
邱也松开了他身上的绳子,打着手势让他快跑,门口的士兵很快就会醒来的。
男人眼神柔和,对邱也表示感谢,很快背起地上的妻子,出了门去。
邱也不解,他没有搭理亚辛,竟先背起了他昏死的妻子。
可她没有心思思索更多了,急忙拉起地上痛哭无声的亚辛,跟着男人一路逃出去。
他们跑啊跑,借着昏暗的月光,跑出村庄,跑过草原,夜风呼呼吹着,邱也整个人打了个寒噤。
忽然,“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黑夜的静谧。
邱也紧紧拉住亚辛,猛地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两个士兵追来了。
他们醒得也太快了些,早知道,就应该先弄死他们。
邱也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真的杀人是不可能的,亚辛的父亲也只是个记者,从没杀过人。
枪声接二连三地从身后传来,因为隔得远,没有打中。
“快跑!”邱也拉着亚辛一路狂奔。
前面的亚辛父亲也跑得飞快,可他身上受了伤,又跑出十几米,终于还是双腿屈膝倒了下去。
他背上的妻子滚落在草地上,依旧面色死寂。
男人一脸慌张,忍着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忽然抽出了一把匕首,“哗啦”一下割开了他妻子的喉咙,喉管瞬间破开,鲜血喷溅。
“啊——”夜色里,邱也捂着嘴巴尖叫出声。
亚辛痛苦地冲过去,伏在地上,凄厉地大喊:“妈妈!”
男人从妻子破开的喉咙里取出了一个胶卷,胶卷上沾满了黏糊糊的血液,夜色昏暗,看不清那鲜红的颜色,但依旧刺目,连人的心脏都猛地扎了一下。
原来就是这个原因,他率先背起的是死去的妻子,而对活着的儿子置若罔闻。
为了保住这个胶卷,他的妻子把胶卷吞了下去,还被那两个军人杀害,他更是被严刑逼供,却死活不肯说出胶卷的下落。
这个胶卷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让他们不要命了也要守护。
眼前的一幕对邱也的冲击太大,她浑身都萦绕着恐惧,面色被吓得一片惨白,嘴唇更是剧烈地颤抖着。
可身后的追兵不给他们犹豫悲伤的机会,枪声越来越近。
生死就在眼前,男人忽然踉跄着冲到邱也身前,把胶卷递给她,狠狠咽了口气,急促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里面,是我拍的以塞诺军队的罪证,他们对死去的平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份罪证需要公之于众,求求你,一定要保住这个胶卷,将它交给联合国,公布给全世界。”
男人的嗓音因为着急而剧烈地颤抖着,整张面容扭曲而撕裂,迫切又恳求地看着邱也。
邱也颤抖着接过那带血的胶卷,重重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手里的胶卷好像有千斤重,让她提不起,她的心也随着这沉重的胶卷,重重沉下去。
男人得到了应允,忽然解脱了一般,一把将亚辛推到邱也怀里:“从此以后,他就是个孤儿了,麻烦你,帮我把他送到孤儿院。”
“爸爸!”亚辛泪如雨下,拉着父亲的衣襟苦苦哀求,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邱也潸然泪下,她知道男人要去跟身后的士兵拼命了,他要为她和亚辛争取逃跑的时间。
她攥紧了胶卷,把它放进口袋里,拉起亚辛拔腿就跑。
她心脏狂跳,好像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这件事关乎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如今寄于她一身,她要拼死守护住。
她不顾一切地拉着亚辛往前跑,亚辛不停地回头,看向他的父亲。
那个一腔孤勇的沙伽记者,用自己和妻子的生命守护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胶卷,这胶卷里,藏着以塞诺军队的罪证。
如今,他要用他最后的生命力,去和他们国家的侵略者战斗,拼尽他最后一丝鲜血,撕开侵略者的真面目。
身后,男人和士兵撕打的声响越来越烈,或者说,是男人挨打的声响越来越惨烈,他只是个手无寸铁的记者,怎么可能打得过全副武装的士兵。
邱也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拼命忽视掉身后的惨叫声,只顾拉着亚辛逃命。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从身后炸开,邱也猛地回头,她一瞬间泪盈于睫。
泪水模糊了双眼,透过朦胧的水雾,她看到一阵蘑菇云从草地上升起,昏暗的夜色下,男人拉响了士兵身上的手榴弹,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爸爸!”亚辛的哭喊声响彻云霄,他向着蘑菇云炸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们的危险解除了,可邱也却没有一丝轻松,反而浑身一打颤,双腿像灌了铅,狠狠打折,跪了下去。
她无声地落泪,为这悲哀的逝去,和这誓死的守护。
她拿出口袋里的胶卷,泪水一颗颗砸落在上面,晕开一片惨淡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