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宁州风味小馆出来，四人一起在街上逛了逛，买了好些宁州的特色小吃，宁州油赞子、年糕饺子、豆酥糖、青团和千层饼之类的。

邱也挽着梁怀瑾的手臂，一边走一边给他喂吃的，梁怀瑾迁就地低下头，接受她的投喂，时不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两人一路走，一路有说有笑，气氛温馨甜腻。

沈葭还在跟萧峰生气，此时对萧峰有些爱搭不理的，他们在梁怀瑾和邱也身旁走着，把两人这旁若无人的亲昵姿态看在眼里。

沈葭忍不住“啧”了一声，故作无语的表情道：“这是大街上，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吧。”

邱也和梁怀瑾闻言，没理会沈葭，反而又是笑眼弯弯地对视一眼，邱也又给梁怀瑾喂了个油赞子。

沈葭蹙眉，赌气似的，一下把一旁的萧峰拉过来，撒娇道：“我也要你给我喂吃的。”

萧峰刚刚正内疚着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沈葭，此刻突然被原谅了，自然积极地给她投喂，他知道她爱吃甜的，给她买了很多甜点，说现在吃不下可以回酒店慢慢吃。两人也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的，沈葭偶尔还在萧峰脸上偷偷亲一下。

这会轮到邱也心里一咯噔，她也故作嫌弃的表情道：“诶，这不是在酒店的房间里，你们注意点影响好吗？”

沈葭飞她一个傲娇的眼神，嘟着嘴要萧峰投喂。

萧峰和梁怀瑾均无奈地笑笑，他们很久都没有过这么温馨惬意的时光了，现在陪着他们可爱的女朋友，心里自然乐开花来，但他们谁都不说。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酒店，按照邱也和沈葭做的旅游攻略，准备先简单睡个午觉，下午去姑苏河坐船游玩。

到了酒店二楼，沈葭偷偷在邱也耳边低语：“你下午不会起不来吧？”

邱也面色一窘，轻拍一下沈葭，低声：“才不会呢。”

梁怀瑾和萧峰正说着话，看到她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又是一脸诧异的表情。

“拜拜，下午见。”沈葭挥了挥手，拉着萧峰进了房间。

梁怀瑾牵着邱也，走去三楼。

回到房间上了床，邱也又是猫儿一样钻进梁怀瑾怀里，梁怀瑾自然忍不住，抱着她一顿亲吻，但顾忌着下午还有计划，怕她起不来，亲吻肆虐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互相拥抱着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

姑苏河是宁州最长的河流，自西向东汇入祖国的东海。河流两岸风景优美，垂柳依依。河边有专门为游客撑船的船夫，撑一支长篙在船中静候。

邱也等人来到姑苏河边，上了其中一只小船，开始行船旅行，欣赏河岸风光。

微风吹拂，杨柳依依，每个人都沉浸在这河岸风光里，享受这美好的行程。

沈葭带了拍立得，小船行过一座风韵淳朴的拱桥，四个人很默契地凑到一起，拍了张照片。

沈葭取出照片，照片里的两对佳侣露出开心的笑容，将这美好的时光定格。

四人又多拍了几张，各自收藏。

邱也从小就很喜欢水，看着水中柔波荡漾，忍不住伸手去划了划，河水淌过手心，一阵清凉舒畅。

梁怀瑾轻拉住她手臂，让她注意安全，别掉下去了。

她回头嗔了他一眼，说他扫兴。

他仍旧拉着她的手，宠溺一笑。

行船一路前行，又看到了许多穿着汉服的帅哥美女，正在河边拍照，拍了照也下了船，随着小船航行，好似穿越而来的古人，行走在江南画幕里。

微风拂岸，垂柳依依，小桥流水，江南人家，一切都宁静优美得像一幅美好的画卷，而他们就好像置身在画中，身临其境地感受着这美丽的风景。

上了船，街边有专门卖杏仁茶的，邱也又拉着梁怀瑾去喝杏仁茶。

沈葭以为杏仁茶是苦的，多加了好多白糖进去，最后直接搞成了糖水，把她齁得眉毛眼睛拧作一处。

邱也哈哈大笑，萧峰忙给她又多点了一碗，这回喝起来味道才正常。

邱也品着香味纯正的杏仁茶，喝了好大一碗。

喝了杏仁茶，一行人又去逗河里的野鸭子，沿着河岸走回行船的起点，一路上笑笑闹闹，天渐渐黑了。

惬意悠闲的下午游船时光结束后，四人一起去吃了宁州特色的荷香糯米饭。

晚上回去的时候，邱也故意把梁怀瑾支开，让他先回去酒店，她要和沈葭说点悄悄话，可等梁怀瑾回去以后，邱也又凑近沈葭低声道：“能不能把你男朋友借我一会儿？”

沈葭顿时瞪大眼睛，以为她要行什么不轨之事，邱也掐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什么，不情不愿地先回了酒店。

夜色昏暗，邱也和萧峰坐在河岸的石桌旁，夜灯的光芒笼罩下，飞吹树叶，沙沙作响。

邱也沉寂了片刻，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最近这些天，梁怀瑾身上的伤疤也成了她心里的一道疤，她一直想知道，他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在沙伽到底经历了什么。那天去烈士陵园看望周明，她就隐隐感觉到，他心里的伤痛，格外地刻骨铭心，挫骨削皮一般，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101章 彼此心里的伤疤

夜风忽停，水流依旧，半晌，萧峰面色变了变，缓缓说道：“你是不是想问，阿瑾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邱也眼睫动了动，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萧峰。

萧峰犹豫了片刻，看着邱也空茫期盼的面孔，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饱含伤感：“我想你应该感觉到了，那天在烈士陵园，阿瑾的情绪就不太对，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伤。”

“心里？”邱也心下一惊。她以为，他只是遭受了身体上的折磨。

她痛苦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峰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五月份的时候，我们在沙伽执行了一项很艰巨的任务，原本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可在护送人质返程的途中，我们遭遇了恐怖分子的无人机袭击。”

无人机在战场上是个什么概念，邱也是完全不清楚的，但听萧峰的语气，似乎是他们面临的一个巨大挑战。

想起那个夜晚的悲伤回忆，萧峰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痛楚，呼吸沉重了些，徐徐道来：“周明吸引了无人机的视线，阿瑾让我和人质先撤离，自己回去救周明，他们两个人去对抗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无人机。后来，他们被捕了。”

听到“被捕”两个字，邱也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恐怖分子暴虐残忍，落到他们手里，会遭遇什么折磨已经可想而知。她的指甲死死扣住了手指，目色痛苦。

“在恐怖分子的牢房里，阿瑾和周明受尽了折磨，却始终没有透露关于联合特战部队的任何信息。”

邱也眼里的一滴泪，落了下来，萧峰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将她的心脏一刀刀切开。简简单单的“折磨”两个字，其中是多少抽筋扒骨的痛苦和挣扎，她不敢想象。

萧峰见她哭了，有些不忍，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搜寻了几天几夜，寻找他们关押的地点，可是找不到。后来，还是他们自己突围了出来，可顺利逃跑太难了，他们身上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恐怖分子的追击下，周明不忍拖累阿瑾，自杀了。等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阿瑾奄奄一息地躺在山脚下的灌木丛里，周明的尸体被恐怖分子带回了牢房，脖子上一个血窟窿，那是他自己开的枪。”

说到这儿，萧峰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强忍着痛苦的情绪。

邱也听着这一字一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的场景，面容痛苦到扭曲，心痛得快要裂开。

眼睁睁地看着战友自尽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这对他来说，该是多大的遗憾和伤痛，所以站在周明的墓碑前，他才会显得那么地形销骨立，满目凄零。他原本就是这么善良的人啊，永远都只知道把一切重担压在自己身上，周明的死，一定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负担。

这份伤痛，不亚于邱也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孩子在眼前被炸成飞灰……

突然想起了那群孩子，邱也整个人剧颤了一下。

黑夜里，她死死地攥紧了手指，泪水无声地落下。

……

回去的路上，街市依旧灯火通明，人人欢声笑语，在和平的国度里，没人经历过那样肮脏的战争，没人遭受过那样痛苦的折磨。

没有人能跟他们感同身受，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曾经遭受过那样的不堪和痛楚。

今天游船的时候，船夫对他们艳羡不已，说他们四个人感情真好。可船夫不知道，他们之所以感情好，不只是因为一起游玩，更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他们四个人，只有他们自己，只有他们见过彼此最悲伤无助的时刻，也只有他们能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除了彼此，他们没法把心里的很多话跟任何人说出口，因为世人会觉得，他们是在无病呻吟。

在世人眼里，世上早就没有战争了，至少战争离我们国家很远，可他们不知道，人类始终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他国的战火，也需要中国的军人去平息。

世人会说，国际上有优待俘虏的法律，不会再有那种血腥肮脏的折磨了，可他们不明白，他们在新闻上看到的，远不及现实千分之一的残忍，这个世界的撕裂与黑暗，始终掩藏在看似光明的外衣之下。

权力和利益的争夺之下，现实永远是肮脏丑陋的，只不过他们看不见而已。

……

回到酒店，邱也安安静静地进了房间。

梁怀瑾正背对着她在整理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人的换洗衣物。

她默默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脊上，隔着衬衫轻轻摩擦他身上的伤疤。

梁怀瑾身子僵了僵，他放下手里的衣服，回过身去，看着她安静的面庞，温声问道：“怎么了？”

邱也刚刚哭过，鼻子还红着，他注意到了，心疼道：“怎么哭了？”

邱也眨了眨眼睛，把想哭的情绪忍回去，又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忍着哭腔说：“你让我抱一会。”

梁怀瑾不说话了，由她抱着，两手抚摸着她的背脊，默默安抚着她。

良久，邱也抬起头，眼睛微湿而晶亮地看着他：“阿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梁怀瑾不明所以，却仍坚定地答：“我答应你。你说。”

邱也抿了抿唇，说道：“以后，除了军事机密，你不许隐瞒我任何事情，包括你任务的危险性，包括你身上的伤，包括……”

她垂眸，心里刺痛了一下，又道：“你心里的伤，你不要让我徒劳地担忧，傻傻地以为你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连你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让我为你承担一些痛苦吧，至少那样，可以让我心安一些。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爱的人吗？爱人之间，不至于连这些都承受不起。”

梁怀瑾听了她一席话，面色微滞，他瞬间就明白了她刚刚为什么先把他支开，看着她哭红的面庞，他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承诺道：“我答应你，以后不瞒你了，你别难过，别难过好不好？”

邱也的眼泪，一瞬间又落了下来，他现在还在考虑她的感受。

她无声地抱紧了他，紧咬嘴唇，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她没法磨灭他曾经遭受的那些深入骨髓的伤痛，更没法劝他放下周明的死，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这个时候，紧紧抱住他，给他心安和宽慰。

……

当晚，邱也做了噩梦。

她梦见鲜血淋漓的牢房里，梁怀瑾浑身伤痕，恐怖分子狞笑着拿小刀在他身上一刀刀划开，鲜血涌出来，鲜红刺目。

时而是他被折磨，时而是周明，他们绝望无助，在恐怖分子的牢房里苦苦挣扎。

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恐怖分子的牢房，可是，跑不掉了，周明在自己的喉咙上开了一枪，梁怀瑾拼命挣扎，周明还是死了……

画面一转，她看见了亚辛父母和亚辛，他们的魂灵飘飞在那片荒地之上，始终无处停留，她拼命想抓住，可是抓不住，她好像漂浮在虚空里，她触不到他们。她心里很痛，她知道他们没有家了，无数的巴尼尔儿童被残忍杀害，他们的民族，在濒临灭绝……

她缩在梁怀瑾怀里，在梦魇的折磨下，不住地颤栗。

梁怀瑾感受到她的惊慌，醒了过来，他无声地安抚她，把她搂得更紧。

渐渐的，他再次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温热地洒在他的胸前。

他放心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