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人间走过
作者:一只邱 | 分类: | 字数:4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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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为救学生而受伤
玉城高中。
去上课前,邱也点开梁怀瑾的聊天框看了一眼,他依旧没有回复消息。
她神情平静,手指在聊天框上缓慢地划过,缓缓摩挲着那两个头像。
那是一对情侣头像,是上次梁怀瑾归队前,她私自帮他改的,他后面发现了,还说很幼稚,但他凝视了半天,也没改回去,反而自己在那偷偷笑。
邱也笑了一下,放下手机,拿着课本去教室上课。
那个受了伤的学生已经回来了,他自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若无其事地把那条伤了的腿抬起来,放在桌面上。
邱也接受不了这种课堂现象,忍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想让他把脚放下来。
可刚走到一半,那学生头顶的风扇突然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
学生抬眼一看,慌了,拖动着脚想跑,可他一时没法把那条腿放下来。
“咔擦!”接着是风扇连接处断裂的声响。
“小心!”邱也没多想,一下扑了上去,把那学生推开。
“砰!”风扇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小腿上。
她小腿猛地一缩,一阵剧痛弥散开,整张脸霎时皱成一团。
“老师!”一群学生扑了上来。
她忍着剧痛,看到小腿上一片血肉模糊。
那学生倒在一边,彻底慌了神。
……
回玉城后,梁怀瑾去了一趟烈士陵园。
好久没来,烈士陵园变得更萧条了。
他顺着那条山路走过去,来到周明的墓碑前,照常给他放了一束花。
墓碑前还有一束枯萎了的玫瑰花,他一眼瞥见了花束里的卡片,卡片上写着一句话——周明,我来找你了。
他瞳孔猛地一震。
从烈士陵园出来,梁怀瑾去了一趟周明女友的家里,那是一条偏僻的小巷,房屋老旧。
他看到她家门紧闭,一把重重的锁挂在门上,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
他拼命压制住心头的不安,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隔壁的邻居阿姨看见了梁怀瑾,喊道:“小伙子,你是来找这家的主人吗?”
梁怀瑾回过身去,阿姨又叹了口气,惋惜道:“这姑娘走了一个月了,在屋子里割腕了,挺好一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她家人赶到的时候,身子都冷了。”
一股庞然的悲痛,迅速席卷了整个身心。梁怀瑾无声地转身,拖动脚步,失魂落魄地走出巷子。
回到军区,梁怀瑾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呆了整整一天。
……
直到学生期末考试结束,邱也还住在医院里。
她的小腿被风扇砸伤,肿了差不多一周了,胫骨骨折,还有轻微的骨头碎裂,连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父母每天来照顾她,不仅照顾她的身体,还得照顾她的情绪。
如果不是她这次受伤,陈月和邱明章还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她在学校里压力这么大,受了这么多委屈。
陈月在病床前给邱也剥火龙果,絮絮叨叨地说起梁怀瑾:“阿瑾哪里都好,就是不能一直陪着你,他一离开,你受多少委屈他都不知道,所以你看,军人就这点不好。说起来,你们又两个月没见了吧,他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邱也坐在病床上,目色空洞,麻木地摇头。
“唉。”陈月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工作了都会遇到点麻烦,你要是实在觉得辛苦……”
“妈妈,我没觉得辛苦,”邱也打断她,“我反而觉得现在挺好的,我做了我该做的事,问心无愧,那就够了。”
“我觉得也是啊,当初你自己非要上师范的,这些年跑了多少地方去支教,也不能当个班主任就为难了吧,人这一辈子,为了自己的理想,哪能不吃点苦呢?”
邱也心想,当班主任确实难啊,她性格太软,可以很容易跟学生打成一片,可同样的,也很容易被学生欺负。
她皱了皱眉,有些苦恼。
春节前,邱也出了院,回家去住。
她每天都在家里期待着梁怀瑾的消息,除夕那天,更是一整天抱着手机坐在床上等,生怕梁怀瑾打了电话她没接到。
可是那天她没有接到梁怀瑾的电话,直到大年初六,晚饭的时候,她卧室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月被吓了一跳,说她设置这么响的铃声是要驱鬼吗?
她却一阵激动,一瘸一拐地跳进卧室。
梁怀瑾打的是视频电话,她抓起手机,犹豫了一会,按了接听。
“小也。”梁怀瑾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温润的嗓音从那头传来。
“诶。”她乖巧地应一声,咬住唇,怕自己哭出来。
她关了门,举着手机,跳到床边坐下。
梁怀瑾看到她的动作,疑惑道:“在干嘛呢?怎么一跳一跳的。”
邱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受伤的事,没让他看到下半身,掩饰道:“过年嘛,房间里太多东西了,腾不开地方。”
梁怀瑾“哦”了一声,又温声道:“新年快乐,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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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也新年快乐。”邱也笑。
这声迟到的“新年快乐”,她到底还是等到了。
“阿瑾,你记得吗?”她回忆着什么,“上一年的除夕,你在沙伽带我去看萤火虫了哦。”
“是啊,当然记得。”他迟疑了一会,有些惋惜道,“只可惜,今年没能陪你一起过。”
除夕那天,他又去了外地执行紧急任务。随时随地出任务,这就是他们的常态。
邱也安慰他:“没关系啊,你现在不是给我打视频了嘛。”
她专注看着他的脸,看到他额头上似乎有几条划痕,她问道:“阿瑾,你受伤了?”
梁怀瑾摸了摸额头,说好不瞒她的,他坦白道:“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
怕她担心,他又补了一句:“现在快好了。”
他看她穿得有些少,关切道:“最近天气冷,多穿点衣服,千万别感冒了。”
邱也觉得好笑:“我在屋里呢,开着空调。”
“哦,那就好,出门的时候多穿点。”
邱也顿了顿,心想她最近都别想出门了。
她又问他在部队里过年是什么样的,他按着往常的习惯,一样样给她描述,说战友们会自己包饺子,写春联,做烟花放,各种外头有的习俗在部队里都搞一遍。
说到包饺子,他又有模有样地说:“有一回我们参谋长吃了个萧峰包的饺子,罚他跑了五公里。”
“为什么?”
他笑着描述:“那是萧峰包的盐饺,饺子馅全是盐,参谋长被齁得不行,喝了好几杯水还不解渴。”
邱也哈哈大笑。
他又跟她说起他在部队里头拿做炸弹的边角料做烟花,也被参谋长罚了五公里,邱也说他上次在沙伽也做过烟花,他摇头晃脑地说:“在外边就没关系,这点小事,队长会给我罩着。”
邱也又是哈哈大笑,笑得受伤的小腿有些痉挛,她龇牙咧嘴地忍了一下,硬是没给梁怀瑾发现。
又聊了大半天,两人依依不舍地挂了视频,邱也单腿跳出门去吃晚饭,才发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菜早就凉了。
她坐在餐桌前,停了筷子,回头看去,惨兮兮地喊:“妈妈……”
坐在客厅里的陈月翻个白眼,起身来给她热菜,问道:“阿瑾跟你联系了?”
“嗯。”邱也点头,满脸的开心。
“你告诉他你腿受伤的事了吗?”
“没有。”邱也摇头。
陈月道:“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要是他每天出生入死,受了多少伤都瞒着你,你心里好受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邱也这才发现,他跟梁怀瑾是一模一样的,总是报喜不报忧,不希望对方知道自己的苦楚。
是啊,她明明就很介意,所以才要他答应她,不瞒着她的,可她自己为什么也这么做呢?
陈月苦口婆心道:“这伴侣之间啊,就是彼此间最亲密的人,要是什么都遮着掩着,那跟普通朋友有什么区别?”
邱也脑子有些混乱,安静地吃完了晚饭。
……
玉城军区。
梁怀瑾站在参谋长的办公室前,犹豫了一会,敲了敲门。
“进来。”龙文远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
梁怀瑾推开门进去,敬了个军礼,道:“参谋长,您找我?”
“阿瑾啊,”龙文远看到是梁怀瑾,顿时露出和蔼的笑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最近,感觉怎么样?”
梁怀瑾愣了片刻,淡淡答道:“我挺好的,谢参谋长关心。”
龙文远笑笑,坐回椅子前,让梁怀瑾也坐下。
梁怀瑾端端正正地坐着,龙文远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道:“阿瑾啊,从沙伽回来,也差不多快一年了吧。”
梁怀瑾双手抓了抓裤子,有些不安,他低着头,没作声。
龙文远沉寂了片刻,似乎在想着要怎么开口,又继续道:“失去战友确实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我年轻的时候,参与了南部的战争,也失去过一个很重要的战友,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伤心,这是锥心刻骨的痛,一辈子也磨灭不了。但是阿瑾,作为军人,一定要有自我调节的能力,我们不能困在里边,自己建起牢笼,把自己给困死了。”
梁怀瑾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参谋长。”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他叹了口气,“我看了你们最近的任务执行记录,你的表现依旧优秀,当年从北川把你挖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是个好苗子,这几年,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但是,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梁怀瑾抬起头,龙文远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太善良。把你挖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这孩子没什么心眼,只有一腔赤诚的报国之心,什么责任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危险都想着往前凑。那时我就担心,如果有一天面临生死抉择,你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我说的错误的判断,是无谓的牺牲,我现在依旧不认同你当初在沙伽回去和周明对抗无人机的行为,如果你当时和萧峰一起走了,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我当时在现场,我也一定会下这个命令,你不要觉得我狠心,也许这样做周明会牺牲得更快,但至少,能保全你。我们执行任务最大的准则,就是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多的利益。”
梁怀瑾沉默着,听他说完了这一席话,道理他都懂,可真正要去做的时候,谁又能做得出来呢?
他直视着龙文远:“参谋长,几十年前,您那个牺牲的战友,就是为了救您才被敌人杀害的吧,后来,您孤身闯敌营,也没想过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如果不是大部队及时赶到,您……”
他顿住,没再往下说了。
龙文远没想到他知道这些,皱了皱眉道:“你这都听谁说的?”
梁怀瑾抿了抿唇,没说话。军区里这些领导年轻时的光辉事迹,当然是一代代传下来的。
龙文远站起身,面上有些挂不住:“是,我当时就是太年轻了,冲动。”
梁怀瑾嗫嚅着:“您那个战友做不到,您也做不到,您又怎么能要求我……”
“梁怀瑾!”龙文远忽然喊了一声。
他仍旧不动如山,倔强地抿着唇。
龙文远重新坐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人是不可能摆脱人情味的,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思想,没有丝毫同理心和悲悯情怀的,那是畜生。”
梁怀瑾想笑,他这是反被他说服了。
龙文远继续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我们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做出冲动的行为还能活下来的,当然可以云淡风轻地说一切都值得,可是这样还能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我当然是幸运的,走到今天,还能活着听到你们流传我的事迹,可是这样的我,毫不夸张地说,成千上万的人里才出一个,更多的,是那些屈死在了战场上,渐渐被所有人遗忘了的。你还年轻,我不希望看到你走我的老路,不知道你哪天就会付出代价,所以我必须提醒你,你明白吗?”
梁怀瑾乖顺地点了点头。
龙文远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又有些痛心疾首道:“我看到了你最近一次任务的记录,你没有执行岳武穆的军令,没有带着毒气弹撤离,反而去和恐怖分子拼命,我翻着那页纸,整个手都在抖,你以为当时你怀里抱的那是什么?氢气球吗?那是毒气弹,毒气一旦泄漏了,整个南部边境都得玩完,你的军旅生涯也到此结束了。”
他说着,又激动地站了起来。
梁怀瑾的心情彻底沉重下去,他当时确实没想这么多,可如果重来一次,只怕他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他倔强地抬头,郑重道:“我会苦练本领,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龙文远一拍脑袋,知道没劝回来,一只手指着他,无奈道:“一根筋,死心眼。”
他坐下去,沉闷了片刻,道:“我看这样下去,你也不适合团队作战了。”
梁怀瑾闻言,猛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