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古回到巡捕房，“兴冲冲”地向郑啸林禀报情况。

当得知特务处损失惨重，红党头目也已一命呜呼时，郑啸林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些“战果”，让他觉得自己总算是为兄弟青彪报了血海深仇。

“小杨，今天你干得真是太出色了！我得向欧文董事报请，给你嘉奖。”

郑啸林手舞足蹈着，似乎从未如此畅快过。

“总巡长，属下实在惭愧。我当时也是怕死，没敢上前阻止双方交火。只是可惜了那些无辜的村民。”

为了在巡捕工作中过上体面的生活，杨崇古必须装出与之相称的神情，好骗过眼前这只老狐狸的眼睛。

“嗨，死几个人算什么？”

“依我看，他们死得正好。我们可以借此向华界提出抗议。”

郑啸林不以为意，在他眼里，那些卑微的生命如同草芥，正好能成为他牟取权力和财富的工具。

“总巡长，我赞同您的看法。”

“不过，日本人也参与了这次袭击。如果我们只向华界发难，而不给日方一些回应，恐怕会引起华界的不满。”

这是明智的分析，也是合理的担忧。

以郑啸林目前的状况，杨崇古断定，他绝对不会采纳自己的建议，反而会更加激起对特务处的仇恨。

“小杨，你这是什么意思？”

“日本人参与行动，你可有亲眼看见？”

郑啸林眉头紧皱，目光如炬，直视杨崇古，厉声质问。

“并无。”

杨崇古违心地轻轻摇头，此刻他必须迎合郑啸林。

“这不就得了？你安排几个靠得住的兄弟，把尸体和他们的证件都收拢过来，再写一份详尽的报告，我要跟他们把话挑明。”

“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来郑啸林是铁了心要跟特务处过不去，这正合杨崇古的心意。

然而，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想到了吴国华。他打算把这份“功劳”让给吴国华。

毕竟吴国华是郑啸林的亲信，而且之前还答应过帮自己转正。

如果这会儿提出让吴国华去打扫战场，想必郑啸林会同意。

于是，杨崇古说道：“总巡长，您觉得吴副巡长这个人怎么样？”

他特意加重了“副”字的语气，好让郑啸林明白自己的意图。

“怎么，提到他干什么？”

郑啸林一怔，但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故而有意反问。

杨崇古笑道：“老吴这个人真的很不错。上次客栈之事，他可是一直冲在前面，受了不少委屈。”

“不过，事后他竟然毫无怨言，依旧对您忠心耿耿。我看这次机会不如就让给他，也算是您对他的照顾。”

“小杨，难得你有这份苦心。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委屈了你？”

郑啸林笑了笑，点了点头。

杨崇古的建议正合他的心意，竟然连推让一句都没有，直接应了下来。

“崇古不委屈。能为总巡长分忧，是属下的荣幸。”

杨崇古收敛笑意，一脸严肃地说道。

“臭小子，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郑啸林得意之下，轻轻捣了杨崇古一拳。

杨崇古逮住机会，趁机说道：“总巡长，老吴转正的事，您看是否可以考虑一下？”

“只要他把这件事办漂亮了，麦兰巡捕房就是他的天下。”

郑啸林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

“那太好了。属下这就下楼向老吴传达您的旨意。”

杨崇古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办公室。

……

陈默群气定神闲，稳如泰山。

他要将老唐的投诚利用到极致，除了迷惑特高课外，还要加大对红党的打击力度。

其实，老唐只不过是红党最底层的行动队员，只知道红党组长陈道海的住址，以及同组其他三名成员的住所。

他之前不敢出卖这些人，是因为怕暴露自己身份得不偿失。

然而，如今他已毫无顾忌，便将这四个人的信息交给了特务处。

陈默群派陆军按照地址带人前去抓捕，结果却是空手而归。

陆军恼羞成怒，回来找老唐算账，骂他提供的是假情报，还想对他用刑，却被陈默群拦下。

老唐看着愤愤不平的陆军，不慌不忙地说：“红党已经对我起疑了，他们肯定早有防备，换了住处。所以，你没抓到人，也在情理之中。”

“在情理之中？你个老东西，是骂我蠢吗？”

陆军又想动手，却再次被陈默群凌厉的眼神吓退。

“老唐啊，你心里清楚，就算我高抬贵手，放你一马，保你性命。可红党那帮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肯定恨不得杀你而后快。”

“所以呢，为了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你还是再仔细琢磨琢磨，看还有没有其他红党的线索。”

“要是想好了，马上告诉我，咱把他们一网打尽，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老唐肚子里肯定还有货，现在不肯说，估计是想留着关键时刻保命。

陈默群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唐，他太了解了，因为这种手段在当时的叛徒里，那可是心照不宣的惯用伎俩。

老唐收回目光，不敢直视陈默群。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两人是在演双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为了逼他“下蛋”。

罢了。

趁着陈默群还没跟他翻脸，没动手，要是真把这人惹急了，到时候就算他提供再重要的情报，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于是，老唐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还真“想”到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他告诉陈默群，陈道海有风湿病，每周都要去一家中医诊所看病，这是他偷偷跟踪发现的。

按照时间推算，今天中午正好是陈道海去看病的日子。

陈默群抬头看了看墙角的座钟，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刚刚好。

他立刻命令陆军带人前往诊所，守株待兔，等陈道海自投罗网。

陆军带人到了诊所，里面没有其他病人，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吃饭。

他们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住了老板，随即便布下了天罗地网，静等陈道海送上门来。

午饭过后不久，陈道海就一瘸一拐地从远处走来。

走到诊所门前时，他特意停下脚步，蹲下身子，装作系鞋带的样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起身推门进入诊所。

“陈老板，你来啦？”

诊所老板坐在铺子后面，见陈道海进来，起身迎接时，不小心碰倒了凳子。

陈道海察觉到异常，正想询问老板是怎么回事时，隐蔽在布帘后的老唐低声对身边的陆军说：“就是他。”

陆军闻言，一个箭步冲出布帘，大喝一声：“陈道海！”

陈道海闻声看向陆军，心中立刻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不甘束手就擒，迅速向腰间摸去，企图拔出短枪与眼前的特务拼命。

然而，他毫无机会，瞬间就被从外面冲进来的两个便衣从背后死死抱住，按倒在地上。

一个便衣从他身上搜出了手枪，狠狠地踢了陈道海一脚，骂道：“他妈的，还好老子动作快，不然就挨他一枪了。”

这时，老唐也从布帘后走了出来，站在陈道海面前。

陈道海拼命挣扎无果后，抬头咒骂老唐：“你这个叛徒，不得好死！”

“带走！”

陆军不想多费口舌，向手下呵斥道。

随后，陈道海被关进了特务处的牢房，陈默群立刻安排手下对他进行审讯。

陈默群需要的是时间，他必须在第一时间撬开陈道海的嘴，进而抓捕他的上下线。

“还不说？”

“你想当好汉？行，老子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此时，在短时间内，陈道海已经“体验”了大半的酷刑，被打得浑身是血，但他就是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五大三粗的特务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对陈道海用上最残忍的酷刑——灌辣椒水。

陆军在旁边看了一个小时，见这人是块硬骨头，心里正琢磨着撬开他嘴巴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