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瑾萱的眼睛里散发着逼人的光芒，她轻轻闭上眼睛，压住涌向心头的嘲讽，再度睁开眼睛后脸上满是刚毅的宁静，淡淡地说了一句：“父亲，您该去前厅了，那里还有很多的客人在。”

提到客人，舒赫马上又恢复成了那一副带着平静面具般的神情。他冷笑了一声，虽然在笑，却丝毫没有笑意，就像嘴角裂开了个口子：“诺涵，你记住，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今天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你要表现的像是一个丧母的大家闺秀，别在大家面前丢舒家的脸面，若是再这样任性妄为，就别怪父亲心狠了！”

舒赫冷笑着走了，把已经惊呆了的舒诺涵丢在了院子里。

檀香看了一眼舒瑾萱，心头涌上一阵恐惧，连忙低声劝说道：“大小姐，老爷说得对，今天这种日子您不能再闹了，赶紧去招呼客人吧。”

舒诺涵猛地瞪大眼睛盯着她：“闭嘴！我的事不用你管！”

檀香嗫嚅着闭上了嘴巴，舒瑾萱将一切瞧在眼睛里，微微一笑道：“大姐，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们争辩，为什么不去看一眼母亲的遗体？”

舒诺涵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只记得愤怒，根本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舒瑾萱摇了摇头，大夫人对舒诺涵倒是全心全意，可是这个大小姐如今只怕心中只有自己今后的前途，根本不曾想到大夫人，她口口声声的报仇，也不过是为了泄愤而已，所谓的母女亲情，在这个自私自利的大小姐眼睛里恐怕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舒诺涵总算来到了大夫人的院子，一进屋就看到大夫人摆放在紫檀木雕花大床上，头顶点了一盏灯油，脚尾围坐着沈家的几位夫人儿媳，正低声啼哭。国公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几乎是面无表情。

屋里哭声一片，舒诺涵看到这一幕，突然有点瑟缩。

这时候，沈家大夫人刘氏抬起头，看见了她，不由道：“母亲，诺涵回来了。”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舒诺涵。

国公夫人林氏看向舒诺涵，一点儿笑容都没有……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舒诺涵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外祖母。”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国公夫人脚下。

林氏久久盯着梨花带雨的舒诺涵，终于叹了一口气，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孩子，你受委屈了。”

这一句话，舒诺涵顿时哭的更大声。

一旁她的大舅母刘氏和二舅母魏氏赶紧都过来劝慰她，其他沈家的夫人们也都跟着擦眼泪，一屋子都是凄风惨雨的。最冷静的人，反而是年已花甲的林氏，她挥了挥手，道：“其他人都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诺涵说。”

刘氏看了一眼周围，点头道：“你们都下去吧。”很快，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退了个干干净净。

屋子里只有刘氏和魏氏站在原地没有动，沈家大夫人刘氏生着容长脸、丹凤眼，身量高挑，是沈国公嫡长子沈旭的妻子，出身一流的勋贵世家闵林公刘家此刻看到林氏将众人驱赶出去，魏氏的脸上就有了些许疑惑，刘氏却是不动声色，平静地垂着眼睛。

“你母亲是心疾，而且惊吓过度，才会丧命的。”林氏冷冷地道。

“心疾……”舒诺涵只觉得手脚冰凉，“母亲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都是——”

林氏长叹一口气：“是我太疏忽了，没想到竟然折了一个女儿在她的手上！

“外祖母，您一定要帮娘她报仇啊！”舒诺涵的眼睛是血红的，从前受到的气几乎让她发狂，她要让舒瑾萱付出代价！她要送她下地狱！

几上燃着一个福寿纹鎏金香炉，袅袅香烟升起，林氏的神情在烟雾中有些冷沉，她长久地沉默着，似乎压根没有听到舒诺涵的话，舒诺涵看到这种情景，不由自主上前一步道：“外祖母，您从小是最疼爱我的，难道您也不愿意为娘做主吗？”

魏氏见状，连忙上去扶住舒诺涵马上又要跪下的身体：“好孩子！你怎么也说这些刺心的话，明知道你外祖母从小是最疼你的，便是你那些个表兄弟也没有一个比得上……”这话倒是真的，因为沈家男孩子多，舒诺涵每次去都被众心捧月，别说其他人，就算是两位平日里说一不二的舅母，对着她也要摆出一副笑脸。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大夫人死了，现在沈国公府还会像以前那样照顾她吗？舒诺涵对此才是最关心的，所以借着报仇这件事，试探国公夫人的心意。于是她执着地看着林氏：“外祖母，诺涵就等您的一句话，若是连您都不管我了，那我就去绞了头发做尼姑，也好过在舒家继续过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

林氏身体一震，可还是坐在原地没有说话，她到如今还是不明白，舒瑾萱究竟是哪里来的胆量，竟然跟整个沈家抗衡？！最可笑的是，居然还真的被她钻了空子，害了自己女儿的性命！

魏氏听着落了几滴泪，道：“傻孩子，你可要节哀顺变……咱们已经够伤心了，你要是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们可怎么办啊！”

舒诺涵一听，泪水掉的更厉害，刚要说什么，刘氏却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诺涵，这个仇咱们自然是要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为什么？！”舒诺涵不敢置信，难道堂堂一个沈国公府，还收拾不了一个舒瑾萱吗？

刘氏看了一眼国公夫人，淡淡道：“现在你若是一味和舒瑾萱杠上，等于是和舒家杠上，你没有发现，现在舒家上上下下都向着舒瑾萱吗？那天我们不过是提了一句，老夫人就差点变脸，她还说舒瑾萱聪明懂事、善解人意，对你母亲又孝顺，一切都是你母亲自己想不开，这才——就连你父亲，现在眼睛里都没了你，咱们虽然向着你，可毕竟是外家，不能随便插手舒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