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妍希的脸上始终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两条路的可行性，直到舒瑾萱提醒她：“茶快凉了！”她才就势端起茶，抿了一口，突然放下，看着舒瑾萱道，“对了，最近怎么没有看到你大姐？”

舒诺涵是京都所有名门闺秀最关心的人，因为她出众的美貌让众人不得不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可是自从冬天以来，舒诺涵就像是在所有聚会上消失了，不要说舒诺涵，就连舒家的所有人在内，都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神秘的很，越是如此，人们越是奇怪。

人家的小姐都是巴不得天天带出去，这舒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却都在家里关着。要是从前，人家还觉得舒家这是低调，为了给自家女儿将来嫁入皇室做准备，可是后来看着又觉得不像，既然想要嫁到皇家，为何连皇家的宴会也是能避则避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舒瑾萱笑了笑，自从舒诺涵出事以来，全家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尤其是老夫人，根本连提都不许人提起舒诺涵，家中的小姐们也都减少外出的数量。纵然二夫人同样迫切地在京都贵妇中站稳脚跟，却也不得不收敛，只能看着老夫人心情，偶尔邀请几个夫人来家里看看戏，坐一坐，若是有人问起舒诺涵，则一概答以身体不适，卧床休息。

于是，舒诺涵便被迫从冬天一直卧床到春天，让人不禁疑心，她究竟是卧床呢，还是犯了什么过错被关起来了呢？这样的八卦消息越传越烈，就连孙妍希都忍不住关心。

舒瑾萱只是回答：“大姐身体不适，所以只能卧床静养。”

“不会吧，什么毛病要卧床这么久？”孙妍希是个打破沙缸问到底的人。

舒瑾萱笑道：“本来是寻常的风疹，结果到了春天，越发闹得厉害，现在整张脸都红肿了，很是吓人，大姐爱漂亮，自然不肯见人了。”

原来是皮肤病，孙妍希心中暗爽，口中道：“你大姐整天眼睛翘在天上看人，这下她自己过敏，没法出来见人，才算是报应呢！”

说完了，却自觉失言，期期艾艾道，“对不起啊，我说话总这样口没遮拦的，我娘说我很多次了，看见生人我还能忍着，可看到投缘的人我就忍不住了。”

舒瑾萱虽然话不多，但是贵在精，而且真诚，孙妍希忍不住这么想。

舒瑾萱被她的直爽逗笑了：“没关系，我也觉得大姐太骄傲了些，只希望这一次她能受些教训吧，毕竟这世上光靠美貌是没办法立足的。”

孙妍希深以为然道：“就是啊！她也该受点教训了！从前她总是表面上笑嘻嘻的，背后里还曾批评过我的下巴长得丑，这样的人，实在是表里不一，让人讨厌！”说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的下巴很丑吗？”

舒瑾萱捏了一把孙妍希的下巴，诚实道：“比我的下巴要好看。”

孙妍希笑道：“就你最会说话了！”说着，回掐了一把她的脸，嬉笑道，“大夫人的丧期过了三年，你就能议亲了吧。”

舒瑾萱向着白芷笑道：“看看，孙小姐自己急着嫁人，却拿我来寻开心。”

孙妍希暗地里又掐了她一把，嗔怪道：“说什么呢！我是为你担心！你再这样深居简出的，将来陛下随便给你指一个，看你怎么办！”

舒瑾萱一愣，随即笑得很开怀：“到时候再说吧！”

孙夫人这次带来的礼物很丰厚，送给老夫人的木匣内为品质绝佳的翡翠玉镯一对，玉簪一双，象牙福寿雕屏风一座，送给二夫人的小锦匣内有翡翠雕梳一把，凤头簪一只，玉耳坠一双，送给舒瑾萱的则是一对漂亮的碧玺耳坠子，都是难得的精品。

舒瑾萱看到这些贵重的礼物，不由想到今年的官员考评要开始了，孙将军自己倒是不怕，有沈家罩着，可他手底下的那些将领却是未必的，这些人多行事粗鲁，在京都里头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得罪那些嘴巴很贱的言官，但偏偏这些言官对舒赫的话却都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孙将军此次对舒赫必定是有事相求的。

舒瑾萱看老夫人笑眯眯地收下了，并给了孙小姐贵重的见面礼，便知道了这件事情的风向，就也微笑着将礼物收下。

二夫人很明显地与孙夫人相谈甚欢，就连二夫人都是满脸带笑。管家来回禀说老爷今天在外面有饭局不回来用餐之后，二夫人还特意留下孙夫人她们用晚膳。席上，老夫人心情很好，直拉着孙小姐说欢喜。舒瑾萱察觉到，二夫人那神情很是热切，看着孙小姐的眼神，十分的温和，温和到她身上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待罢了酒菜上第二道席鲜鱼宴的时候，坐在上座舒瑾萱右首的孙妍希忽然发现斜对着圆桌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在衣香鬓影的大厅里，那人影站在明暗交界处，着实让人心里发噱。

她不由自主停了筷子，盯着不远处的人看。

那少女盛装华服，身形窈窕，只是头上却戴着一顶精致的帽子，帽子上垂下长长的面纱，将整个头部遮挡的严严实实。孙妍希一个劲儿地盯着对方看，全席的人都依次停下了筷子往门边望去，下首的四姨娘还把身子扭过去看。

正在这时，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在门边拉那少女，小声说些什么，少女回身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后快步地进了门。

老夫人的脸色，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她勉强笑着对那少女说：“诺涵，你一直卧病，所以今日就没有打扰你，你看，这是孙夫人和孙小姐，从前你们是见过的吧……”

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舒诺涵就冷冷地应道：“老夫人，我只是身体不舒服，可我的耳朵没有聋，我听得见这边欢声笑语的，可我没想到，谁也想不到来叫我，难道我不是这家里的一员吗？”

一席话让大家呆住了，孙夫人睁大眼睛，这位大小姐疯了不成，居然用这口气对家里的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