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墨白开始回到集团上班。

他仔细地观察李闯安排的保安岗。

发现保镖们都已经撤走了，又换上了从前的保安。

由于临近新年，也由于洛亦峰不在国内，集团上下都是放松的状态。

李闯忙着处理地下赌场的收尾工作，好些天不到集团来了。

每天，他就早早地下班，一个人开车回到“万象城。”

没有了洛亦峰的家，迅速地累积了灰尘。

水仙花没有人照顾，早就蔫了。

只有那两盏红彤彤的宫廷灯笼，仍旧光彩照人，却更衬出了满室的寂寞和凄凉。

贺墨白通常就不吃晚饭了。

他不饿，吃不下。

尽管打开冰箱，每一格中都有洛亦峰给他包好的馄饨饺子。

他常常也不开灯，也不去大床上睡，熬到困倦了，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夜。

洛亦峰走了七天。

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回来。

腊月二十八这天晚上，贺墨白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夜睡在家里了。

他枯坐着难受，就决定打扫一下卫生。

可是又没有心情，东翻翻西找找。

直到把洛亦峰给他写的信和三块手帕，随身携带了，才安下心来。

夜里十一点，他终于忍不住给洛亦峰打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只是那边很吵，有很大的音乐声。

两个人静默了很久，才听到洛亦峰轻轻地开口唤他。

“宝贝。”

贺墨白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洛亦峰，我想你了。”

洛亦峰听出了他声音的哽咽，语气无比的温柔，轻声哄他。

“宝贝，我也想你，你乖乖在家等我。”

…………

腊月二十九这天，他让Linda给各部门，发放了集团过年的奖金和礼品，下午就提前放松了。

整个洛氏集团大厦，除了前后的保安岗，已经空无一人了。

贺墨白去资料室小库房取来了手枪。

他重新回到洛亦峰的私人办公室时，几乎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这种可怕的想法，把他自己都吓坏了。

“我的父亲，妈妈，都惨死在洛亦峰手里。”

“他囚禁我，鞭打我，他毁了我的生活。”

“他差点活埋了吴所谓和小义。”

“祝安良，谢子明全部因为我而死。”

“许威为了帮助我，散尽了财产。”

“贺山为了救我，保护我，不惜舍命。”

“洛亦寒，你只是换了张脸而已，你的心也变了吗?”

“而且，你不记得了，你的心上人小豆芽，还在M国苦苦地等着你，等着你接他回来?

贺墨白的头要爆炸了一样，心被撕裂般疼痛。

他去了卫生间，把头和脸放到水池中去冲凉水。

良久，才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么多天的分离，思念让他憔悴，面色苍白。

“贺墨白，你是爱上洛亦峰了吗?”

“可这个身体不是你的，你只是来复仇的，过了今夜，这世上就没有贺墨白了，因为洛亦寒回来了。”

“可是，我好想他。”

贺墨白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下热泪……

“我告诉过他，要好好活着，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贺墨白，洛亦峰也要好好地活着。”

…………

夜十一点，办公室黑漆漆的。

贺墨白坐在老板台后，借着月光，他写下了盲猜的两组数字。

这是保险柜的最后一组数据。

一组是洛亦寒在M国死亡的日期。

一组是贺墨白与洛亦峰街角相遇的日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确定不了到底是哪一个重要。

洛亦峰保险柜设置的密码，前三组都是与洛亦寒有关的重要日子。

贺墨白还是拿起了，洛亦寒死亡的日期。

………

夜三点，他收到了贺山的电话。

“寒儿，你的动作要快，这幢大厦是双电源，一分钟后我准备切断主电源，在备用电源启动之间，你只有两分钟。”

贺墨白摘下了画框，眼睛盯着保险柜右下角不停闪烁的小红点。

在小红点熄灭的一瞬间。

贺墨白开始转动密码。

右41-3。

左70-2。

右22-1。

输入最后一组时，贺墨白有一刹那的犹豫。

但是时间不容许细想，他输入了洛亦寒的“死亡日期”。

红灯瞬间亮起，全楼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贺墨白立即检查，发现保险柜没有被锁定。

他马上二次输入，最后一组他输入了贺墨白与洛亦峰第一次相遇的日期。

保险柜打开了。

里面很空，只有两个文件袋。

来不及细看 ，他都拿出来装在背包里，迅速乘坐消防电梯下楼。

在他上了早就停好的汽车时，大楼内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后门保镖举枪逼停他的汽车时，他掏出手枪，一击毙命，闯杆开上了马路。

他知道贺山和王良，几乎没有了逃生的机会。

贺墨白把车开上了京哈高速时，他的内心完全没有成功的喜悦。

又背上了两条人命，他与洛亦峰终于是殊途不能同归，诀别了。

…………

一个小时后，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李闯。

他没有接听，电话就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十几遍后，他手机的屏幕亮了，收到了两条短信。

贺墨白把车停在路肩，点开时，心上只有一片寒凉。

一张图片，是贺山被吊在横梁上，王良的尸体就在一边。

另一张图片，是被抓住反缚了双手的吴所谓，小义，还有许威。

电话再次响起时，贺墨白接听了。

“二少爷，用你手里的东西，换他们的性命，你不亏。”

李闯的声音冰冷，丝毫不带一丝情感。

“好，我去哪找你?”

“您呆过的老地方，临江第一楼，我给您两个小时。”

说完，李闯干脆利落地挂上了电话。

…………

贺墨白打开背包，拿出那两个文件袋。

上面那个牛皮纸的封面上，写了几句话。

好久不见，洛亦寒。

别来无恙，贺墨白。

寒儿，我参与了你整个的青春岁月，却缺席了你的未来，愿来生，不见，不欠，不念。

贺墨白， 决定放弃你的那个晚上，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春风十里不如你，三里桃花不及卿，情出自愿，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