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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又开始了。

苏温琪干脆撕开了朋友的伪装，理所当然地对着王怡馨趾高气扬。

帮苏温琪跑腿，似乎成了常态里最不起眼的一环。

在陈遂意不在的很多个时刻，苏温琪只需要吩咐，王怡馨就要负责把东西递到她手。

忍耐吧。

王怡馨好多次想要反抗，却在对上苏温琪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沉默。

如果她的忍耐，可以让苏温琪放过陈遂意，那么王怡馨觉得，把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西苑甜点。

王怡馨把千里迢迢买来的甜点递给苏温琪时，扎着粉色头花的苏温琪突然问她：“你知道陈遂意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吗？”

上次打听陈遂意是哪里人，这次问陈遂意衣服穿的什么牌子。

哪怕王怡馨不愿意承认，她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苏温琪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温琪视为劲敌的从来不是王怡馨，而是陈遂意。

王怡馨没有吭声，苏温琪歪了歪头，冲她眨眼，“陈遂意穿的是香奈儿哦。”

说出来是想做什么？

摸不清楚苏温琪的意图，王怡馨只是提着那盒西苑甜点，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而苏温琪铺垫了好几句，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所以怡馨，陈遂意的香奈儿，是仿货么？”

王怡馨当然不知道。

她摇头那一瞬，苏温琪下了吩咐，“不知道就去弄清楚。怎么鉴别真伪，我来教你。”

那是第一次，王怡馨对苏温琪说了不。

王怡馨还记得拒绝说出口那一瞬，苏温琪脸上扬起了一个烂漫的笑，甜甜的样子，活像个小公主。

苏温琪抬手摸了摸王怡馨的脸，手上热热的温度不断传来，王怡馨却觉得冷得汗毛直立。

“怡馨啊。”

苏温琪微弯身子，凑到王怡馨的耳边，说话的热气喷到王怡馨的耳廓，很痒又很痛。

“不听话的狗，要受惩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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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馨很煎熬。

苏温琪时不时地会像唤狗一样招她过去，那群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围着苏温琪，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一篓子地说着。

在这群人里，王怡馨站在最边缘处，垂着头像个丫鬟一样候着，时时刻刻等着苏温琪的吩咐。

在这种等待的时间里，王怡馨总是能听到很多关于苏温琪家世的恭维。

原来苏温琪比王怡馨想象中还要厉害一点。

小姐妹团问苏温琪，如果看不惯一个人应该怎么办？

被人群簇拥的苏温琪笑意吟吟，“讨厌的人，当然要眼不见心不烦呀。”

“什么意思呀，温琪。”

苏温琪明明是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此时此刻，在王怡馨眼里，却无比丑陋与狰狞。

苏温琪在笑，笑得漫不经心地说：“意思就是，看不惯她，就逼她转学呀。”

小姐妹团笑了起来。

她们似乎见惯不怪。

隐隐约约之中，王怡馨听到另一个女生的名字，她们说着关于女生的种种事情，时不时爆出一声大笑，骂她活该。

如果没记错的话……

那个女生高一开学没多久莫名其妙地转学。

当时王怡馨还纳闷，鹿南中学是全鹿南最好的学校，那个女生为什么刚进来就要离开？

到了现在，王怡馨才终于明白，原来，她离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苏温琪的讨厌。

只是因为苏温琪的讨厌而已，她就不得不转学离开。

想通了这一点，王怡馨的后背不自觉地浸出冷汗，湿润润地粘着衣服，让她不寒而栗。

而就在这一刻，苏温琪突然抬眸，朝王怡馨的方向望来，眼里带笑地与她对视。

然后下一秒，王怡馨听到苏温琪说话。

“这个鹿南，还没有我动不了的人哦。所以，在我身边，要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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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温琪还是对陈遂意出手了。

王怡馨以为自己远离陈遂意，也许会避免自己成为伤害陈遂意的尖刃。

她都已经和陈遂意没什么关系了，自己对苏温琪来说，应该也没什么价值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苏温琪应该也没办法再利用自己，来了解和伤害陈遂意了吧？

王怡馨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所以自打陈遂意调换小组后，她也认命，小心地避开陈遂意，不与陈遂意有任何的牵扯。

毕竟王怡馨不得不承认，王怡馨出现在陈遂意身边，带来的只有伤害与不定数。但若陈遂意待在尤盼身边，一定会安全许多。

所以，沉默地离开，或许是王怡馨能给予陈遂意唯一的保护。

说到底，她已经习惯了苏温琪对自己奴役，王怡馨只是希望，陈遂意能够远离。

平静持续了很久。

王怡馨差点以为自己是对的。

但，直到现在，王怡馨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贴吧风波明明已经平息，周栖野甚至私下警告苏温琪给了她教训，原以为一切能够宣告终止，却不想一通电话，又彰显了苏温琪的不死心。

王怡馨出现在巷子口那一刻，立即被一个劲大的女生扯着头发拽了过去。

苏温琪站在巷子深处，蹬着小皮鞋，穿着泡泡裙，整个人高贵得像个小公主。

她“哎呀”了一声，让那个女生别对王怡馨那么粗鲁，然后温温柔柔地顺了顺王怡馨的头发，语气商量道：“怡馨，给陈遂意打个电话吧，说你想她了，让她到这里来，好么？”

小巷里围了一群人。

男男女女都有，好几个像社会青年的皮裤男正蹲在角落捻灭烟头。

王怡馨的手在抖，她强装镇定，“陈遂意不会来的，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闻言，苏温琪收回了手，伸出食指，对着身旁的女生勾了勾，一个手机递到了苏温琪手里。

苏温琪拿着手机对王怡馨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此话一出，围在苏温琪身旁的女生们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是王怡馨非常熟悉的笑容。

那是每一次苏温琪作恶时，她们会露出的附和笑容。

不能打这个电话。

在极度恐慌中，王怡馨反而冷静下来。

她余光扫着这条巷子，一边说话，一边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一步，“我很久没有和陈遂意说过话了，她怕是都已经记不得我是哪号人了，我真的帮不了……”

话说一半，王怡馨转头就跑。

这辈子，她都没有跑这么快过。

使劲地往前跑，风声在耳边呼啸，热气扑到她的脸上，惹得汗珠争先恐后地从发间涌出。

一定要跑出去。

一定不能被她们抓住。

一定，不能打这个打电话。

谁也没想到平时唯唯诺诺的王怡馨敢逃跑。

就连苏温琪也愣了几秒，随后才咒骂一声，嚷嚷着让周围的人赶紧抓住王怡馨，不能让她跑了。

多的一分钟，并不足以让王怡馨跑过那群脚下生风的社会青年。

奇迹没有发生，王怡馨被揪着头发重新回到了苏温琪面前。

苏温琪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那一丝装模作样的笑意也尽数散去。

王怡馨的身子在抖，她被摁在地上，没有抬头。

苏温琪没有说话，做出动作的是苏温琪身边那个浓妆艳抹的女生。

她狠狠地踢了一脚垃圾桶，声音之大，震得王怡馨下意识地缩成了一团，“王怡馨，你打不打电话？”

逃不掉了。

王怡馨无比真切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于是她蜷起身子，双手紧紧地抱头，闭上眼睛，不试图说话。

拳打脚踢如约而至。

王怡馨觉得自己全身都好疼。

她紧紧咬着下牙，不想发出求饶声，却因为疼痛，闷哼不自主地从唇齿间漏出。

时间过了多久呢？

王怡馨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双手突然扯起她的发根，让她不得不抬头的那一瞬，她鬼使神差地睁开了眼。

睁开眼，然后。

看到了巷子口，手上拿着一根签子的陈遂意，逆着光朝她们的方向望来。

光影落在地面，王怡馨在恍惚之中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遂意的场景。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陈遂意！”

王怡馨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只是在看到陈遂意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喊出了陈遂意的名字。

话出口那瞬，听到的不止是身边那群阴冷的女生，更是站在巷子口的陈遂意。

“诶，温琪，是陈遂意。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身边的人开始躁动。

女生甚至松开了揪住王怡馨的手，兴奋地磨拳，蠢蠢欲动。

站在最深处的苏温琪也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口：“啊，这就不能怪我了。陈遂意，这可是你自己要来的。”

王怡馨的头很晕，但在这些恶意宣言里，她这才确定，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的陈遂意。

是真的，陈遂意。

王怡馨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眼前的女生抬步准备往巷口走，似乎是想去抓住陈遂意。

而趴在地上的王怡馨却猛地抬起了自己伤痕累累的手，用力抱住那条往前走的腿，然后无比大声、无比哽咽、无比声嘶力竭地冲着巷口吼。

“陈遂意，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