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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栖野回来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连下了几天的雨，期中考试最后一门结束时，太阳居然悄悄露了脸，乐得一群刚刚考完试、生无可恋的高中生马上变脸，此起彼伏发出鹅鹅鹅的快乐叫声。

老佛爷体谅这群孩子的不容易，大发慈悲地把班会改成了晚会。

班上所有人都开心像撒欢的哈士奇，教室门一关，开启Disco模式，一首歌接一首歌地放着。

其他班的同学还被关着听班主任叨叨，5班却传来一片欢声笑语和疯狂蹦迪，急得沈聿白举手说自己肚子痛要去厕所，然后偷偷摸摸溜到了江慎旁边，非要凑凑5班的热闹。

期间老佛爷也来了一次，板着脸让他们声音小点，别吵到了其他班。

同学们笑得脸都烂了，连忙点头，把音量格降了几栏，老佛爷才满意地端着茶杯离开，继续在办公室和那群恨铁不成钢的教师们周旋，让5班的同学能够安心地享受这场盛宴。

周栖野就是在这样的吵闹中回来了。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少年似乎又清瘦了几分，灰色连帽卫衣外面又塞了件荧光绿校服外套，却不让人觉得臃肿，甚至他弓着背从后门溜进来时，能够看清他凸出的肩胛骨轮廓。

周栖野是特地从后门进的。

他背了一个斜挎包，刚坐下时还没来得及放下包，就被讲台上眼尖的文娱委员逮住。

“周栖野？”文娱委员是一个胖胖的男生，他叫周栖野名字时，兴奋得脸蛋上的肉肉都一直抖动，“你回来了！”

小迷弟的眼里在发光，目光炯炯地盯着最后一排，嗓门忒大，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从讲台挪到了后门。

周栖野还没反应过来，教室里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卧槽，活的周栖野，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上课了。”

“野哥，我爱你，省运会上真的太帅了，能不能给我签张名，显摆显摆啊。”

“周栖野，啊，周栖野，野哥，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

5班教室里一片骚动，甚至已经有男生蠢蠢欲动的小手摸到了周栖野的桌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搂住周栖野。

周栖野也只是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单手摘掉鸭舌帽，笑得明朗，“签签签，想签多少签多少，签你脸上都没问题。”

话音刚落，教室里爆出一声大笑。

反应快的同学机灵地撕下自己的草稿纸，一脸狗腿地递给了周栖野。

陈遂意就坐在周栖野前面。

周栖野一回来，她就知道了。

因为这个人刚一坐下，便坏心思地扯了扯她的头发。那宽厚大手伸过来那一瞬，陈遂意闻到了熟悉的橘子香。

是周栖野的味道。

他回来了。

陈遂意也跟着人群转头，却正好对上了那人挑眉看过来的眼神。

被那么多人围住的周栖野，偏偏越过人群，独独望向陈遂意。

他的头发长了些，看起来没有那个视频里那么凌厉凶狠。

和陈遂意对视那瞬，他弯眼笑了起来，整个人霎时温顺得像天边那朵最白的云，软乎乎的，又甜又温柔。

周边的人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野哥，还有几个男生热情地和他碰了碰肩，更别说那些眼巴巴地瞅着他的女生了。

周栖野一下子被人群挡住，从陈遂意的视线中消失。

尤盼就在陈遂意旁边，见到这热闹的场景，没动，只是懒洋洋地笑了声，说：“周妲己这是魅力不减啊。”

只要他一回来，晚会的中心一下子转移。

文娱委员明明是第一个发现周栖野的，却因为隔得最远，完全挤不进周栖野身边。

他气鼓鼓地回到讲台，默默点下了继续播放，于是下一首歌曲也应声响起。

不知道是哪个牛人点的新宝岛，而且还是视频版。

魔性前奏一响起，就连周栖野也没忍住抬头看去。

视频里的光膀子大汉和花衬衫男们一本正经，一丝不苟地应歌跳着舞，场面有种说不出的搞笑。

也不知是谁吼了第一声“野哥，来一个”，总之起哄声此起彼伏，同学们都充满揶揄地笑着，怂恿周栖野也跳一个。

文娱委员也会来事，一见这气氛如此，默默地把进度条回拉，播了一半的视频又回到了起点。

周栖野一点不扭捏，愣了两秒后很快笑得爽快地应下，直接起身往讲台走。

就在短短的几步路里，顺便还揪起了叫得最欢的沈聿白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慎。

在投影仪灯光照耀下的周栖野笑得很坏，他冲着两个懵逼的好友挑眉，“这种好事，当然要一起啊。”

作为外人的沈聿白也就扭捏了那么一下，很快就跟匹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手舞足蹈，屁股手臂扭得起劲，除了快要笑烂的脸和视频里的人物不太一样以后，动作可以说是一等一的还原。

相比之下，江慎就要拘谨一些。

动作幅度不大，但胜在表情完美复制。

周栖野更是不用说了，荧光绿外套一扔，穿着一件灰色连帽卫衣，无论是从表情模仿还是动作摆放，他都把新宝岛表演得活灵活现。

场子越来越热。

不少好事的男生也把外套一脱，冲上去跟在三人屁股后面扭扭扭。

女生们笑得开心，甚至有人偷偷摸摸拿出手机，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抖着手录下这难忘的一幕。

5班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陈遂意也不自觉地在这样的氛围中，勾出一个清浅的笑。

周栖野这人好像总是有种特别的魅力。

就比如现在。

他一回来，好像5班就活过来了。

这种昂扬的生命力，她只在周栖野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王怡馨也早就搬着板凳坐在了两人旁边，见到讲台已经完全跳嗨了的那群男生，她目瞪口呆，“这……他们……这么放得开吗？”

难以置信的语气逗笑了尤盼。

王怡馨迷茫地望向尤盼，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你们不觉得，这个舞很难为情吗……他们怎么跳得这么坦然……”

特别是周栖野。

他怎么一点也没有省运会冠军的偶像包袱啊？！

尤盼没再看王怡馨，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讲台上站在最前面的那三个男生，然后悠悠地答：“因为他们绝对自信啊。”

绝对自信，所以才会无所畏惧。

笑就笑喽，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栖野总不会因为跳了一次新宝岛就不是冠军了吧？

说白了，那三个男生，特别是周栖野，总是这样。

意气风发，想做就做。

音乐声裹挟着欢笑声，组成了一首难以忘怀的乐曲。

陈遂意也顺着人群拿出了手机，默不作声地对准一本正经的周栖野，然后摁下了拍摄。

照片里的周栖野和一大群笑得露出大白牙的男生站在一起，毫无形象地表演着仙人指路。

就连江慎也被这一幕逗乐，悄悄地笑弯了眼，就周栖野一个人还严肃地绷着脸，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在完成什么大业。

完美复现原场面。

王怡馨和尤盼都没再说话，举着手机的陈遂意却看着自己的屏幕，冷不丁地轻笑一声，然后在收起手机那刹低声呢喃。

她说：“这就是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