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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男生约在了体育馆旁的篮球场。

没什么人，设施也很老，但胜在通宵不关灯，所以周边的学生都喜欢来这边打夜球。

双方约定半个小时后见。

用贼眉鼠眼男的话说，“给你留点时间摇人，别输得太难看。”

被挑衅的周栖野看着只是眉目冷了几分，倒是沈聿白，气得上蹿下跳，活像只暴走的猴儿，嘴里骂骂咧咧嚷个不停，唾液沫子溅了宋今安一脸。

摸了一手口水的宋今安实在是绷不住了，他伸手揪住沈聿白的耳朵，大声吼他：“吵死了，安静点闭嘴行不行！”

沈聿白这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江慎一直很冷静，他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拿出手机开始记名字，“栖野，老杨他们几个要叫上吧？”

“嗯。”周栖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泡泡糖，自顾自地嚼了起来。走廊的灯光投到他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衬得他整个人都晦涩不明，“尽量叫外宿的。住校的待会不方便回来。”

江慎没反驳，应了一句后开始发消息。

而王怡馨硬着头皮悄悄挪了挪步子，离沈聿白更近了两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圈，发现他除了表情臭了点以外，脸上、手上也没什么伤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沈聿白也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少年面上浮现一闪即过的笑容，然后很快绷住脸，微皱眉头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几个人没再说话，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如此安静，以至于陈遂意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时显得格外突兀与明显。

站在她身旁的周栖野下意识地望去，正好把那条短信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遂意，我爸爸的手术很成功，谢谢你。我说过，我欠你太多，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随叫随到。】

陈遂意神色非常平淡，只是一两眼的功夫，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倒是周栖野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却终究未发一言。

江慎效率很高，十几分钟就确定了人选，其余几个男生在学校门口那家烧烤店吃夜宵，于是周栖野几人准备直接叫几辆车，大家一起过去。

一大群男生热热闹闹地上了两辆车，原本没打算带陈遂意和王怡馨，架不住两人一个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盯着，另一个可怜巴巴地把他们望着，周栖野也没辙，只好再拦了一辆出租车，和两个女生一起赶往篮球场。

一路上，偶尔司机会搭两句话，其余三人都非常沉默。

直到篮球场就在眼前，陈遂意才冷不丁地开口：“你明知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没有叫谁的名字，但王怡馨和周栖野都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坐在副驾驶的周栖野没有回头，只留给陈遂意一个炸起一根呆毛的后脑勺。

直到出租车里响起了“您已到账5元”的提示音，周栖野才收起手机，然后回答：“有些时候，明知是局，你也不得不入。”

陈遂意回得很快，“意气用事，结果往往不会如意。”

虽然两个人说话语气都很平和，没带什么火气，但王怡馨和出租车司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安静地苟在一旁，不敢插话。

周栖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下车，拉开后座车门，王怡馨急忙跳了下来，而周栖野为陈遂意护着头时，突然说了一句，“可是我才十六岁。”

我才十六岁。

陈遂意弯腰出来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她站定以后抬头看向说这话的周栖野，目睹着他关上车门对司机师傅说了句谢谢。

周栖野似乎很热。

荧光绿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了斜挎包的带子上，灰色连帽卫衣稍稍卷起，露出他结实而有力的小臂。

他的手掌很大，用力时手臂上的青筋膨起，陈遂意只见了他一个关门的动作，就领略到了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一直只以为他很高，高到陈遂意总是要稍稍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站在他身后打量他的陈遂意这才注意到，周栖野虽然高，却还是有那么几分瘦削。

相比哥哥而言，周栖野显然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所以，他才十六岁。

王怡馨已经识相地跟着沈聿白走了，周栖野和陈遂意落在了最后。

并肩前行了两步，周栖野在昏黄的灯光下再次开口：“陈遂意，我今年十六岁。有一些东西，我放弃不了。”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永不泯灭的恒星。

他说：“放弃不了。所以，我必须去扞卫。”

无论是关于朋友，还是关于荣誉，亦或是关于尊严。

他当然知道对面不怀好意。

可是，那又如何？

无所畏惧、所向披靡，明知是为他设的局，明知对方龌龊的意图，明明知道，仍然坦然伸手接住这一切。

入局，然后破局。

这就是十六岁的周栖野。

陈遂意的记忆里，十六岁的周栖野回头，对着她挑眉，模样散漫又狂妄。

“陈遂意，冲着我来的又怎样？专门为我设的局又怎样？”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枚硬币，随手一抛，然后轻轻松松地接住，问陈遂意：“你猜是正面还是反面？”

周栖野的思维太过跳跃，陈遂意愣了一秒才回他：“正面。”

“错。”周栖野摇头，“是反面。”

陈遂意还没来得及问他，你怎么知道。

周栖野的手掌已经摊开，露出那枚小小的硬币。

真的，是反面。

陈遂意明显怔了几秒。

于是周栖野笑，笑得张扬又肆意，然后对她说。

“我篮球赛从来没有输过，无论对面用什么手段。”

“所以陈遂意，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