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野神明
作者:天才少女抓马 | 分类: | 字数:4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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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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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失踪瞒不了多久。
该知道的人最后都知道了爷爷的消失。
董事会开始躁动,姑父的小动作越来越多,陈遂行每天晚上回到老宅的表情愈发地疲惫。
陈遂意想帮哥哥。
但是任她再聪慧,任她再敏锐,胳膊拗不过大腿,没有成年、没有后盾的陈遂意掰不过那些老古董。
江清欢说,现在刘知渺和苏家大儿子绑在了一起。
她点到为止,陈遂意却读得懂她的弦外之音。
是苏家啊。
原来那么多匹狼里,饿绿了眼的是苏家。
陈遂意想了很久,她最终还是踏上了走向时家的路。
如果时叔叔肯伸手帮她们一把,那么事情会容易很多。
毕竟再凶猛的野兽,孤立无援的时候也需要盟友。
时叔叔像是预料到了陈遂意的到访,管家刚刚领着她走进主宅,她已经闻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款茶香。
“小意来了。”
和时叔叔打了照面的那瞬间,戴着黑框眼镜的时叔叔抬起了头,对着陈遂意露出一个温和又慈祥的笑,“来,坐叔叔旁边。”
陈遂意依言走过去,规矩地坐在时叔叔旁边,安静地看烟雾缭绕,闻茶香弥漫。
“时叔叔,我这次来……”
“嘘。”陈遂意的话刚起了个头,时叔叔便摇了摇头,笑意依旧,说的话却不容置喙,“小意,好好地品,不要浪费了这壶好茶。”
茶水荡漾在精美的茶杯,热气顺着杯沿往上爬,最后喷在了陈遂意的手上。
时叔叔将杯子往陈遂意的方向又推了一步,他抬了抬手,不急不缓地说:“来,尝尝。”
陈遂意没有选择。
低头求人的时候,只能任由别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很慢地,陈遂意喝完了时叔叔盛满了那杯茶,正欲开腔之时,时叔叔又噙着笑意再次为她续杯,“这壶茶都是为你准备的,不急。”
被迫地,陈遂意沉默着喝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原本是她很喜欢的味道,现在却腻到想吐。
犯恶心、想吐,陈遂意却面不改色地接过时叔叔递过来的最后一杯茶。
她手指在昂贵的杯壁摩挲,微敛着眼皮,余光看到时叔叔单手撑头,笑意吟吟地打量着她。
于是陈遂意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杯子空了的那瞬,她听到时叔叔笑出了声。
时知让的爸爸傲慢地点了点头,教训小辈的语气很柔和,却让人作呕,“小意,这可不像你。这么个喝法,多浪费茶。”
陈遂意也迎合时叔叔笑,很轻地抿了抿唇,“是我的不对,改天一定赔您一壶。”
她的顺从显然取悦了这个正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壮年男性,时叔叔终于大发仁慈地开口:“说吧,小意,你来找叔叔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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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遂意放下自己的高傲求人,对面看着她长大的叔叔却只是滴水不漏地笑,不接她的话,也不说拒绝。
直到陈遂意停下许久,时叔叔才弯着眼,风牛马不相及地提起另一个不在场的人,“小意啊,回来了这么久,有和小让见过面吗?”
时叔叔的语调很是平和,陈遂意却在他的话里听出了淡淡的嘲意与讥讽。
默了片刻,陈遂意一板一眼地答:“没有。”
“呵。”
时叔叔轻轻地哼了声,听不出他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只是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无名指上朴素且简约的戒指,过了半晌才说话:“你没见他,他可一直想着你呢。”
陈遂意收回了攥着茶杯的手,放回膝盖上,垂着眸没有接话。
时叔叔不甚在意,他只是歪了一下头,饶有兴致地向陈遂意提出建议:“小意,和小让订个婚,你觉得怎么样?”
气氛在一瞬间凝结。
陈遂意眸色冷了下来,她皮笑肉不笑地望向时叔叔:“时叔叔,小让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您这个玩笑开得怕是不太合适了。”
时叔叔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他低声嗤了一句,摇了摇头,不缓不急地换个了个话题:“从你回来那天开始,小让就在求我。你猜,他求我什么?”
问句抛给陈遂意,陈遂意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攥紧。
她直直地盯着时叔叔,语气平静:“时叔叔,您想说什么?”
陈遂意的反应让时叔叔缓缓勾唇。
他挑了挑眉,眉目慈祥,不接陈遂意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他求我帮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我的手求我帮你,跪在地上冲着我磕头磕到头破血流要我帮你,拿着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我帮你……”
时叔叔唇边的笑没有落下,他噙着笑,兜了一大圈终于回答了陈遂意的问题。
“小意啊,你说,这样要叔叔怎么敢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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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时家大宅的时候,正午的阳光亮得刺眼,明晃晃地照在陈遂意的脸上,刺得她不自觉地眯眼。
时叔叔没有出来送她,陈遂意往前走的时候也没有回头。
她没有见到小让。
可她笃定小让不知道时叔叔今天所有的举动。
时爷爷去世时江清欢说的话回响在耳侧。
“时爷爷去世了,陈江时三家稳固的三角关系怕是稳不住了。”
当时陈遂意怎么回的来着?
一步一步往前走的陈遂意终于在坐上回家的车时想起。
哦,她说,不落井下石就已是仁至义尽。
司机在问陈遂意去哪里,她说随便。
于是司机带着她在偌大的京北城一圈又一圈地转。
而陈遂意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光景,低低地发出一声冷笑。
时叔叔当时的表情历历在目。
“所以小意,叔叔可没有和你开玩笑。咱们要是成为了一家人,不就绑在了一起?那叔叔可就必须帮你了。”
望向陈遂意时,时叔叔架在鼻梁上的镜片折射出锐利的光。
他是绝对的猎人,对着陈遂意的时候,胜券在握,又势在必得。
可是作为猎物的陈遂意,沉默半晌后轻笑出声。
她侧着头看时叔叔,眉眼含笑,一副毫无攻击性的模样,说的话却尖锐又锋利:“叔叔真的只是想和我成为一家人吗?”
是想成为一家人,还是想将陈家吞之入腹?
话没有说透,但两人谁会不懂?
时叔叔和蔼地笑了起来,两条鱼尾纹是岁月的痕迹,“小意,不管怎么说,叔叔都是为你好,现下这是双赢的选择,难道不是吗?”
双赢。
陈遂意游离的目光渐渐凝实,最终停留在一闪而过的理发店。
“师傅,我就在这里下。”
走向理发店的短短路程里,艳阳天突然阴了下来,暗沉沉的,像是覆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陈遂意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缓缓弯了弯眼。
嗯,时叔叔至少没有落井下石,他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弯了弯眼,眼里却没有笑意。
镜子里的陈遂意眉眼间燃起越来越盛的戾气,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烧灭。
“妹妹,你想做个什么发型呢?”
发型师没有看到顾客心里的惊涛骇浪,他只是端着最敬业的笑,捏着嗓子温温柔柔地问道。
这个看起来眉眼尚且稚嫩的小女孩似乎笑了一下。
她回答:“剪短。”
“大概要多短呢?”发型师拿着剪刀在她的后背比划了一下,位置却留在了肩以下,“这个位置可以吗?”
“更短。”
陈遂意伸出了手,比了比耳垂的位置,慢慢扬起了一个很甜的笑,眼里的寒意却如冰锥一般,把镜子里的她捣得头破血流。
“就这里吧,师傅,给我剪个齐耳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