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偷瓜记上

夏天来了，地里的落花甜、芝麻瓜、地黄瓜、甜瓜、西瓜也慢慢长大成熟了。落花甜一落花就能吃，外皮和西瓜有点相似，皮即也能吃，瓜肉脆嫩青甜，拳头大点儿的时候就能吃。如果让他长，可以一直长到脸盆那么大，那吃起来就更加香甜了，最甜的就是那瓜瓤了。成熟的瓜瓤泛黄，瓜汁呈现浓黄，喝到嘴里最是可口，比西瓜还要好吃。不过，其中的瓜籽还是要吐出来的，因为到了肚子里不消化，吃进去和拉出来的模样不变。倒也应了村民中流传的一句粗话：吃啥拉啥！

芝麻瓜小儿扁，外皮呈黑褐色，瓜瓤发苦，但瓜肉却异常的甜，比甘蔗还要甜。只是产量低，生长的也慢，种的人不多。地黄瓜外观和黄瓜相似，只是没有鸡皮疙瘩，微发黄，个头很大，又粗又长，最长的可达一米多。地黄瓜吃起来清脆可口，水分大，却不香甜，是周小同最不喜欢吃的瓜。但是，要是没有其他的瓜了，那也是吃的津津有味。甜瓜是白瓜、香瓜、田瓜的统称，混圆圆形，外皮一般呈白黄色或草绿色，瓜瓤发苦，成熟以后味道独特，香的、脆的、面的、甜的。还有发苦的，那是坏瓜，或者是吃到瓜瓤了。

西瓜皮不好吃，踩着玩儿还是挺有意思的。西瓜是从西方的蒙荡国引入的，瓜瓤一般呈红色或黄色，沙瓤的西瓜是成熟的标志，大人小孩都喜欢吃。西瓜属大瓜，最大的可达三五十斤，只是比起其他瓜成熟的晚，现在还是生瓜蛋子。村人一般喜欢把西瓜种到河边的沙地上，便于生长。

周小同没少偷吃人家地里的瓜，家里屋后的小储藏洞里，堆了大量的落花甜、地黄瓜，和少量的甜瓜。落花甜多是因为舍不得吃，留着慢慢解馋，地黄瓜多是因为不喜欢吃，留着备用，偶尔改改口味，甜瓜量少是因为吃的最多。周小同为自己的这些胜利果实精打细算。

现在地里的小瓜已经吃了两茬，还有最后一茬正在成长之中，不过已经没有前两茬好吃了，也许是这帮偷瓜贼吃多了，不像第一茬那样新鲜了。

为了看守瓜园，家家户户都会把家里的看家土狗带到瓜园里看瓜。这段日子里，村子的大部分土狗们，见了周小同康国柱这帮偷瓜贼，就像见了瘟神，主人在跟前的时候还敢汪汪叫上两声，主人不在夹着尾巴就跑，连个招呼都不打。

入夏了，天气炎热，村里学堂下午休课。这可乐坏了这帮半大小子，大半下午泡在沙河或者村里的池塘里玩耍。比赛扎猛子，看谁在水里待的时间长，谁在水里潜游的远。比赛狗刨，看谁游的快，或者从岸上往水里跳，看谁跳的远，激出的水花大。总之，这些孩子们不厌其烦的在水里扑腾玩耍，想尽一切办法消耗体力。

中午，周小同下学回家吃了饭，正坐在马扎上低头沉思。寻思着是现在吃一个瓜呢，还是等玩耍完回来吃一个瓜呢，是吃自己洞里的瓜呢，还是到地里踅摸一个瓜呢。现在地里的瓜不好偷了，尤其大白天，家家地里都有人看，虽然说地里的瓜，不分家，你方吃罢我来拿。也就是说村里人种的瓜，路过的人口渴了也可以摘一两个解渴，主人并不怪罪，这也是当地的民俗。可是自己家地里也有些瓜，（周小同小朋友要留着最后吃。）老是到人家地里也不好意思，再说，周小同在瓜界已是丑名远播，不光是本村地里的瓜，连外村的瓜地都光顾过。

此时的周小同，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见人打，狗见狗咬，只是本村的土狗被周小同干怕了，只是心里想咬罢了。

周小同苦思冥想。正在这时，康国柱摇着面瓜脸（现在是瓜季，周小同每次看见康国柱的脸，就想起了大面瓜。），咧着大嘴走过来了。

“同同，走，我带你去吃西瓜！”面瓜脸坑胖子说道：“现在南岸地里的西瓜已经能吃了，我今天带你去尝尝鲜，嘿嘿！”周小同看着另自己眼馋的‘面瓜’脸，出了个鬼脸，笑骂着说道：“嘿嘿个屁啊你！大白天的去偷瓜，你没中暑吧，我看你又迷糊了。”去年两人大中午的去邻村偷西瓜，被看瓜的发现追打，坑胖子抱着个西瓜跑了三里地，最后实在抱不动了，丢了西瓜跑回了村子，到了家就中暑了，外带迷糊，整整说了两天的胡话。

坑胖子知道周小同在说去年的糗事，不理他的蔫坏，依然兴奋的说道：“同同，真的，咱们去吃西瓜，不是偷，是人家给咱一个。”周小同看坑胖子说的认真，也不取笑他了，问道：“谁家的呀，是你七堂叔家的地？”“嘿嘿，你真聪明，一猜就中！是的，中午七堂叔到我家借锤子，说是要拿去修他家的马车，好过几天拉西瓜到市集上去卖。走的时候对我说了，让我到他家瓜地里挑一个西瓜吃，你看，是真的吧！”

周小同听了，立刻站起，急切的说道：“那还等个啥呀，走啊！”拽着坑胖子往外跑。

两人大呼小叫的一路狂奔，来到沙河南边的地头。村里人称南岸地，顺着河边一溜的都是南岸地，再往南的田地，村里人叫南地。南岸地多数种的都是西瓜，西瓜大而甜，产量又高，除了自家吃，还能到市集换点铜板大子儿。

两人站在地头，看着成片成片的西瓜秧子，秧子里露着圆鼓鼓的西瓜，遍地都是。坑胖子嘴里大喊着“哦呀、哦呀！我来也……”朝地东头跑去，周小同紧跟其后。

瓜地里不少忙活的村人，看见这俩个瓜中好手，不约而同的朝地边走去，防止‘偷瓜贼’搞破坏。坑胖子来到瓜地，朝一个极为瘦小的中年男子处跑去，嘴里大声喊着：“七堂叔，七堂叔，我来了，我来挑瓜来了！”

七堂叔面色有些僵硬，心想借你家个锤子，你就来吃我的西瓜，真不是白吃啊！只是心中无奈，谁让自己开口说了那话呢。“哦，啊，小柱子，来吃瓜来了，好！堂叔给你挑一个快熟的……呦，那不是小同同嘛！”看见周小同也跟在后面，七堂叔的脸有些发绿了，也可能是瓜秧反射上来的。心想这个偷瓜贼也来了，我家瓜地今年不保啊！

无奈周小同出身高贵，平时见了长辈总是甜甜的问好，七堂叔还真不好意冷着脸对他。果不其然，周小同轻轻一礼，恭敬的说道：“康叔叔，您好！”七堂叔连忙笑着应答：“呵呵，好、好……”心里道，好个屁！老子的西瓜要遭殃。

旁边坑胖子说道：“七堂叔，您给我挑个西瓜呗？”“啊，哦，好，好，七堂叔给你挑一个好的。”说着，便在瓜地里寻找合适的西瓜。

看看这个，好像半熟了，但是，太大，让他俩吃了浪费。看看那个，太小，正长呢，现在摘了真是可惜，换个别的。再看看那个中等大小的，哎呀，还太生，他俩吃了该不愿意了。左挑不是右挑不是，一会儿转悠了大半个瓜地。

周小同在旁边慢慢看出了端倪，心想你就抠门吧，晚上让你的瓜地好看。坑胖子有些急了，催促道：“七堂叔，你快点啊，那个大的就不错，别再挑了，我都走累了。”七堂叔扫视瓜地的眼睛被小柱子的话钩了过来，瞄了康国柱一眼，正想说话，突然看到周小同在那里四处观望，一会儿看看沙河那边，一会儿看看地头，又一会儿看看自家的瓜地。

七堂叔心想，这是在踩点呀，好在晚上偷瓜！娘的，不好防啊……心中一横，唉，反正他俩早晚要祸害，还是现在大方点，让他俩吃个够，以后晚上兴许能放我瓜地一马。

七堂叔想到这里，冲着康国柱说道：“小柱子，你自己挑吧，想挑啥样的挑啥样的，呵呵……”“好嘞！”康国柱大步流星，走向自己早已踅摸好的那个最大的西瓜的方位。七堂叔又冲着不远的周小同说道：“同同，你也挑一个西瓜吃罢，要是不够吃，再挑一个，今天让你吃个饱，呵呵……” 七堂叔脸色极不自然。

“谢谢康叔叔了啊！”周小同嘴里喊着谢谢，心里却鄙视着这个抠门的老棒槌，心道晚上一定先来光顾你家的瓜地。

康国柱走到大瓜前，爬到地上，大嘴一张，银牙露出，对着瓜茎咬去。几下撕咬，抱起一个比自己肚子还大的西瓜，足有二十多斤。远处七堂叔看见，一阵肉疼，心道你眼还真尖，地里最大的一个西瓜被你搞了，不愧是偷瓜干将！

周小同寻到了一个瓜，还算有五六成熟，西瓜不像其他小瓜那样瓜熟蒂落，不但要摸摸花蒂是否全落，瓜皮还要油光发亮，不能有茸毛。另外，还需拿在手上轻轻拍打，通过振动的传递，判断瓜瓤的紧松，紧了就是还很生，松了就表明熟了。再松了，那就是说明，这个西瓜，它，坏了。这就是一看、二摸、三敲打。

两人各自挑好了中意的西瓜，向七堂叔道谢，抱着西瓜朝河边走去。七堂叔微笑的冲他们摆摆手，客气的说道：“还来啊！”话一出口心里暗骂一句自己，真是多嘴，掌嘴！“啪”地一声，打在自己脸上，绿脸变得有些发紫。

俩人抱着西瓜走到岸边坐下，牙啃手掰，开一个大口子。周小同的瓜瓤浅红，已是六成熟，吃到嘴里凉爽透心，清凉中带着酸甜。康国柱的西瓜大而饱满，啃开口子一看，白森森的白瓜瓤，连瓜子都是白的。一年没有吃过西瓜了，康国柱大口一张，朝着瓜瓤大口大口地啃吃起来。

一会儿工夫，长牙已经勾不到瓜瓤了，两人一手抱瓜，一手变抱为爪，抓进瓜里，抓出一把瓜瓤，往嘴里填送，一时间瓜瓤横飞，狼吞虎咽。

半晌，两人住嘴，一看瓜里，周小同的八斤小瓜就剩一点底了，再看康国柱的，二十多斤的大瓜，吃的只剩下大半拉瓜壳子了。

康国柱抱着大肚子看周小同，苦着面瓜脸说道：“这生瓜蛋子真难吃，吃的我肚子都不舒服，他奶奶的，都想拉屎了。”兴许是胃里的生瓜气冲了上来，康国柱十分不满，便抱怨瓜生难吃。

周小同躺在地上，拿着半截小棍儿，在西瓜壳上钻着眼儿，一边钻一边说道：“难吃你还吃了个精光，恨不得把瓜皮都啃了，拉屎就跑远点儿，别熏死人！”

康国柱见周小同给西瓜壳钻眼儿，自己也拿起半根小竹杆，钻着西瓜皮，说道：“现在还不想拉，就是肚子里不舒服……”“你死个胖子，吃这么多西瓜，能舒服才怪！”说完，周小同站起来，“唰”，脱掉坎夹短裤，拿着钻了个窟窿眼儿的西瓜壳子，光着个腚，朝着河里走去。

康国柱看他要下水，使劲钻了几下，也钻了个类似眼睛的窟窿眼儿，脱光衣服，也跟着往河里跑去。

两人下了河，在河水里一阵欢呼，大半拉西瓜壳往头上一套，身子没在水里，水面上露出半个西瓜皮，那个窟窿眼儿朝斜上，眼睛通过窟窿眼儿能看见外面，还不怕憋气。远远望去，像是一大一小两个西瓜漂在河里似的。

两人在河水里来回漂移，嘻嘻哈哈的嬉笑，西瓜皮有浮力，俩手抓着下沿，身子几乎不用力。坑胖子的西瓜皮大，面瓜脸可以在里面旋转，周小同的小，但在水里却很是灵活。

远处周康桥上跑来几个半大小子，是周伯通和康步定他们，兴许是发现了河里的西瓜，跑过来吃西瓜来了。

河里玩耍中的两人还没看见，只顾着闹乐子。

突然，坑胖子怪异的“哎呦”一声，周小同感觉有异，问道：“坑胖子，怎么了？”西瓜皮里的康国柱脸色发红，神情痛苦，对周小同道：“没、没事儿！”话刚说完，又说道：“同同，你离我远点，到我上游玩！”

周小同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止一次发生过类似恶心事儿，连忙说道：“面瓜脸，不许你在这里造粪，听到没有！”一急，连心中对康国柱的外号都喊了出来。“不行了，同同，来不及了，喔啊……出来了！”周小同听了，以最快的狗刨游向上游。

岸边跑来的周伯通一伙儿，看见那个小的西瓜突然逆流而上，便知道是假的，有人在河里玩呢，他们以前也这样玩过。

再看看那个几乎不动的大西瓜，明白里面也藏的人，几个小孩儿大喊着朝水里冲去，冲进河里，向那个大个儿假西瓜游去。四个小孩双手急刨，八条小腿儿上下拍打水面，发出“扑通通扑通通”地声音。

八只胳膊在水里弯曲状，前后用力的刨水，使身体往前游动。这种双手似狗爪形刨水的方式，就是著名的狗刨式游泳技法，全国会游泳的孩子们，都能掌握这项技能，普及率百分之一百零五。有人问了，普及率百分之一百不就够了，怎么还多了‘零五’呢？看官，您忘了，‘狗刨式游泳技法’，自然还有狗啊。

众孩儿游着游着，突然，不远那大西瓜一侧的水面上，冒出一团团黄色的稠物来，如散片状，漂浮在河面上，慢慢的朝四个游泳悍将漂来。周伯通游在最前面，举目一看，大吃一惊，连忙大叫道：“不好！撤！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