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元旦一别，又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宁了。据我所知宁的生日也在过年前后的哪个第五天，于是我就盘算着给她过生日。

我的假期也是很短暂的，所以我必须问清楚时日才能看看是否能给她过生日。

“你生日是过年前后吧？”我照例给她发了信息，这次等了好几天她才回答我。

“嗯嗯。”她回答，“最近没有玩手机，所以没有及时回复。”

她这句话让我自己都感觉很羞愧，我当然天天盯着手机等回复了，差点我也被手机捆绑了呢。

“具体是哪天？”

“正月初五。”每一条回复都相当的慢，等这几个字不容易啊。

“要给你过生日吗？”

“不用哦，不过请吃我蛋糕的话也可以。”

“正有此意。”

“对了，你有书看吗？《偷影子的人》我看完了，我很喜欢。”

我愣是一惊，她都开始看书了？那我还不多看点书？

“没有哦，要不我自己写本给你看得了。”我嬉笑着说。

“你写的？好啊！关于什么的？”

我乐呵呵的发：“关于你的眼睛，好不好？

“啊？”

她大概很惊讶，然后我就回答：“也不全是，主要是我的个人经历了，我才是主角呢。

“好啊，那你记得给我看哦。”

“只是写的是手稿，字不太好就是了。”

“多少字的？”

“我又没有去数，大概有四万多字吧。第一部你当第一个读者吧。”

“好的。”

知道宁的意思之后我便大胆的去畅想她的生日怎么过。我一开始打算去订一个蛋糕并把小说手稿奉上，然后叫上蒹葭村的几个我俩都认识的女生一起陪她。可是后来我觉得诚意不够，况且小说最重要的结尾还没有写呢。

当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宁，正巧碰见了宁分享了一则有关于手工的资讯。每次宁的分享我都会认真仔细的看一，下如果觉得还好的话就把它看完并且我还会给出我自己的感受，并且问一问她是否自己也会做。

这次宁分享了一些折纸的制作，我知道宁喜欢手工，所以想如果我送一个自己的手工给她，她会不会很高兴呢？于是我苦练折纸，看了好多个样式，最后选择了一个樱花球饰。

为买材料，我好几次跑到街上去寻找这些东西，因为我怕万一我做的不好看又要重做。

与此同时，姑姑也来回到了家中，并且把我的小表妹和小表弟都带来了。我的小表妹特别可爱，她特别喜欢与我一起去玩。而且当她来到我房间看到我做的第一个樱花球饰时，她立刻喜欢上了它。我本想将第一个做的就给宁的，但是那个做的的确不怎么的，我怕宁会不高兴，怕她认为我做她的生日礼物居然没有用心去把那些细节给处理好。不过，我想我的表妹是一个小妹妹，无论我做的多么差劲，她应该也不会嫌弃的，所以我就把第一个给了我的表妹。我表妹很是高兴，她把我给她的球饰放在了她爸爸的车子上作为一个装饰，我当时很感动，因为她小小年纪就很懂的珍惜我给她的礼物。

由于第一个手工我送给我表妹了，所以我只能花时间再去做一个了。第二个樱花球饰我用了十二种颜色的纸张，并且把细节都掌握得非常好，我很小心地用胶水一个个把它们粘连起来，这是我做的最认真而且也可以说是最好看的一个了。

后来我姑姑看到了我给我表妹的那个樱花球饰就问我还有没有这样的，我说：“还有啊，不过这一个是我要送给我的朋友的，她就快过生日了。”

“那你再做一个给我呗。”

“不要吧，这个好难的，我都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把它做完的。”

“怎么可能？肯定是你没有用心。”

“就是因为太用心了，而且我还不是太会，所以第一个就用了几天时间，第二个的话稍微用的时间短一点。”

“那就再给我做一个吧。”

“可是我不知道材料够不够啊。”

“你先做了再说嘛。”

我没办法只好叫上我的堂姐一起做了，因为堂姐和我姑姑的关系很好，所以我尽量把折纸那一块交给我堂姐，而我则负责粘胶水，这样我就可以省好多事情了。

我表妹听说我又要做一个樱花球饰，非常的高兴，总在我旁边嘻嘻哈哈，样子可爱极了。

“没有做完这个东西晚上都不许睡觉啊。”我姑姑很无赖地说。

“哪有这样的？你自己又不动手，叫我们做，居然还说做不完不让我们睡觉。”

“我不管，你都送给轩轩（我表妹）一个，我也要一个。”

碰上这种无赖姑姑，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我姑姑来这里的时间很短暂，她马上又要回到自己家里去了。她的家离我们很远，每年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来四五天，而照例我们也会让一些家人去姑姑家里做客。我姑姑是非常想念我们的，她每年都会来，而且都会带我的小表妹和小表弟来，而他们也非常喜欢我们。

这次他们也只是住了几天就离开了，我们约定好过段时间就去他们家里玩，这让我很是期待。虽然我更期待宁的生日，但是和小表妹在一起我也很开心，因为我感觉她的眼睛也是那么的清澈可人。

也许我对美丽的眼睛有一种独特的向往，所以只要我碰到眼睛漂亮的人，我都会忍不住去多看两眼，而且我和她们在一起也能收获到许多快乐。

（二）

我很辛苦的把年过完了，又等了两天，初三去订蛋糕，我的举止自然给家里人发现了，我婶就问我：“你去干嘛了？”

我也无需遮掩，因为家里人对于这些事情完全就是没有任何禁忌的，所以我也直说：“同学生日，我去订蛋糕了。”

“哪里人呀？叫什么名字？”

“就那个蒹葭村的人呗，说名字你也不认识啊。”

“是不是上次来看戏的温宁啊？”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和她的妈妈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一家的人我都认识呢，她弟弟是不是很调皮？要不要我帮你做媒呢？”

我的脸顿时红了，又不好怎么回答，只能说：“要是我帮一个人过生日，她就要嫁给我，那我岂不是很有很多老婆了？”

我婶婶轻声和我说：“我都听说了，你和上面谁是谁的女儿在谈恋爱呢。”

“谁啊？谁乱哔哔的？”

“当然也有说你和温宁有那种关系的。”

我顿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是证明我和她的关系非常好呢，还是个不好的谣言呢？不过这样我的女朋友也太多了？因为我在上面认识的女生很多，而且关系都还不错吧。

“我没那么厉害，那么多女朋友，我可消受不起啊。”

“你说不是呢？还有说温宁和咱们村书记的儿子谈恋爱呢。”

我一听差点给笑死了，捧着肚子说：“虽然这两人都是我的同学，但她们说过的话有超过十句我就把这门给吃了，我说你们眼里的恋爱谈的也太离谱了吧？你们眼中的世界就那么的暧昧吗？”

“我不知道啊，反正是我听说。”

“哦，我记起来了，可能是那次他们在同一个饭店吃饭的时候，互相打招呼，就被蒹葭村里人看见了。哎呀，咋莫名其妙多了好几对呢，还多出那么多小三？”

“你别说那么多，你给我带一个回来试试。”

“唉！你就别急死了，带一个回来就是我女朋友，下次我领一群回来。”

“那就更好了。”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事，开玩笑就好了，但愿宁不知道就好吧。这样是会对她的名誉造成影响的。

我也不管那么多，就准备宁的生日吧。

我还没发消息给宁，她已经先发消息给我了。

“初五我要去我舅舅家，对不起了，不能留在家里。”

“我靠，我前脚刚刚订好蛋糕，你后脚就说女主角要不在家？”

“不是吧？能退吗？”

“不能，过年时候人太多了，他要预收定金的，我干脆付清了钱。”

“那你带回家你自己吃吧。”

“那我情愿扔掉。”

我们都很难堪，我下手太快了以至于无法挽回。于是我们商量了好久，只好让宁先去她舅舅家，再回来吃蛋糕。

之后我们还讨论了去哪里过，叫几个同学，甚至蛋糕怎么吃都讨论起来了。说了那么多，然而我终于还是想起了一直以来我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的总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已经大概猜出结局，不过不管怎么说，走到这一步了，那就走一步是一步。

（三）

初四那天我应蒹葭村同学之邀去做客，可宁却去走亲戚了，而我则不敢直接询问宁的去向，只好将和我关系好的女生都问了个遍，方便洗脱嫌疑。我感觉我像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好一份友谊却要躲躲藏藏，什么世道！

但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

吃完饭全体决定去李芳家玩，我顿时就慌了，我向吸了鸦片 的瘾君子，在不停的找鸦片。我慌慌张张的询问宁的下落，没有她我根本无法面对李芳，大家的决定勾起了我对宁的想念。

不过我运气很好，宁刚刚回来，我就借口去找兰兰，然后脱身去找宁。因为我去找兰兰也是不方便的，找宁才是正确的；然而借用兰兰的名义又是对的，不能直接用宁的名义。逃个跑还那么麻烦，真的是人言可畏！

我找到宁之后，她爸爸妈妈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但是她爸爸妈妈的态度也真的让我放心，这下有收容所了。不过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尽量先去叫兰兰过来。

之后的事情挺愉快的，我们和大部队汇合了。先去了爬山，然后又去李芳家里，但是这次我没有一丝的不适，宁来啦，我人也镇定下来了。

（四）

玩够了，同学把我送回了家，我踏着轻快的步子刚要进入时，猛地瞥见婶婶在隔壁杀兔子。

兔子一脸可爱，眼睛也很迷人，像是会说话一样。我突然想到“雪仙子”以及温宁在雪地里放生的兔子，虽然宁没有承认是她，但我确定那就是她。

不容我多想，手起刀落，兔子正在被放血，这一幕看得胆战心惊，我不停的发抖，于是慌慌上楼去了。

“在？”宁发了消息。

“我慢慢缓过情绪，回复道：“嗯嗯，怎么了？”

“我不能留在家里了。”

“为什么？”

“我爸妈不让我那样……”

“那样”是哪样？不明不白的，我很是莫名其妙。虽然我已经看懂了，但是我仍是想要追根究底地问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发了一大堆“对不起”“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这一句句话都刺痛了我的心，我只买了一个蛋糕给她，她就这样了。就算她不要这个蛋糕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她发的这些话真的很伤人，我感觉我们以前都是不认识的了，这些话实在是太客套了。

无奈之下她决定自己下来拿蛋糕，但是她不会骑车，我真挺担心的，所以我和她说不要她来，可她一直坚持，我不知道她和她爸妈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她这个态度一定是有了不好的事。

于是我骗她我已经把蛋糕取消了，然后我秘密的约定我蒹葭村的一个女同学帮我把蛋糕送上去。

办完这些事情，我总算舒了一口气。然后宁那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所以我就跟她说了实话。

“我已经约定好同学把蛋糕送上去了。”

此时的她更加激动了，她说：“你坑了我，坑爹啊！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了？”

“我已经和家里人闹翻了，你却说你取消了，现在你又说会叫别人送上来。真的是坑爹！”

我当时傻了，我不明白她是怎么搞的，她既然那么在乎自己家的人，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吵翻呢？难道我的地位的确挺高的？

看来我是弄巧成拙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于是暗暗决定不送蛋糕上去，而且决定把它交给我自己家里人处理，但是我又不想看到那个蛋糕。

兰兰也发了信息给我说宁家里人不理解她，让我不要送蛋糕上去。

我很难过，本来想给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但这个难忘让我自己也很难忘记了，因为实在是太难弄了！

我很抱歉对宁做了这些，我想给她最好的生日，所以才会想这想那，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会搞砸这一切。我真的很对不起她，然而宁却没有这样想，她一直在向我道歉，这让我更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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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事我甚至跟宁闹翻了，我说我不想再做她的好朋友了，而她则说其实她也不愿意做我最重要的人，我们还是普通朋友这样会比较好，她不想我对她那么好。

我知道今天所聊的一切我一定会非常的后悔，但是聊都聊了，我也无法挽回，但愿以后我能用自己的脸皮把它抹平吧。

“这些不开心的就让它过去了吧，对了，你的小说写好了吗？”

我当时真的是很生气，所以说：“没有还有结尾没有写，本 来我打算把你这次生日的事情写进去的，这样可以有一个圆满美好的结局，可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那你快点写好哦。”

此时我已经无心再写作了，因为这着实影响到了我的心情，我甚至一个礼拜都没有出门，也完全没有心思吃饭了。我在家里感觉我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心很沉重，肢体完全没有力量，我又开始咳嗽了。肺结核的阴影再次在我心中出现，我害怕我就会这样一蹶不振，然后慢慢的死去……

一个星期过后，我想宁的气也大概消了，所以我就向她道歉，然后和她说：“我发现离开你，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没事，我不介意的，我知道你也是想给我一个惊喜的，下次我们去外面玩吧。”

“别说了好吗？我经常把好事弄成坏事，我以后再也不那样做了，而且现在更糟糕的是我爸他们也知道了这些事情，所以他们让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你们那里玩了。”

“你爸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这不是和你们村那个概念一样吗？那个蛋糕带回家自然就会有人问，而我婶婶又是认识你父母的人，她就知道这些事情，你说这些事情还用得着我说什么？”

“好吧，那以后我们见面只能出外面见了。”

虽然听着这话我有些不高兴，但是我无话可说，我不知道他们村里的人为什么这样。追求一个人和接受一个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何况好像没有直接说我是在追求她。年轻人的事就不能交给年轻人去自己解决吗？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在旁边数数落落，议论纷纷呢？

（五）

虽然和宁的关系有好转，但是我仍是很不开心的，因为她已经不能作为我活着的半个意义了，我仍然是一具躯壳完全没有活着的意义！我不知道我能干嘛，我也不知道我该干嘛；至于写小说，我是更没有心思了，我只好拖着，一直拖着，不给宁答复，因为也许她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这会更好。

我一直不喜欢出远门，但是这次例外了。我很积极的去了我姑姑家里，一方面去看我表妹，因为她能给我带来快乐；另一方面我要去散散心，因为我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

去我姑姑家里并没有多久，但是却恰好是情人节那天。这是一个西方的情人节，虽然我不太在意，但是那天我和我家里人去逛街，看见路上好多捧着鲜花的情侣，而我却被表妹拖着走，这样的感觉真的让我又喜又悲。表妹的天真与可爱让我感到心情愉快，但是自己的失落却也无法掩盖。

在姑姑家里只呆两天就要回去，也就是当天去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回了。但就是那天晚上我很幸运地发现了亲情的可贵。

我姑姑和我奶奶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这次她们睡在一起，而我则带着三个小孩和睡沙发，我和姑姑还有奶奶他们是同一个房间的。虽然我们在沙发上，但是这个房间不大她们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三个小孩早就睡着了，姑姑和奶奶她们很晚才睡，而且不时姑姑就会冒出一句话：“你的脚怎么那么冷？”

而奶奶也是很关心姑姑，她说：“没事儿，人老了就是这样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我没什么的，一会就好了。”

他们之间关心的话我说不出太多，总之很多很多，很深很深。而我则是直接给感动哭了，我默默的在流泪，几乎要哭出声音了，我现在才明白嫁人了的女儿对于母亲的思念，那种一年只能见几天的时间真的很宝贵，而且母亲的时间不多，她的寿命越来越短了，以后见面的日子会越来越少。斩不断的联系，割舍不去羁绊，这才是真正的情。

我明白了宁对她父母的感觉了，她很聪明，她很珍惜现在与父母的感情。

亲情的可贵彻底感动了一次，但是对于爱情和友情我却已经茫然了。我对爱的知觉越来越淡薄，我不知道我对宁的感情是不是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友情，因为我想对她好，她不愿意我对她好；另一方面我想对她好却没有办法对她好。如今的爱需要有资本、有钱。这样你才配说爱，因为没有钱你根本不能娶她，你根本不能给她幸福。

回家那天我尝试了一下喝白酒的滋味，我想借着自己想当诗人的那个劲，染上喝酒的习惯。但是那个酒实在是太难喝了，我喝了一杯酒就醉了，接着还要坐车回家！我在车上十分痛苦，借着酒劲我拨通了宁的电话。

“喂，宁，你在家吗？”

“对啊！”

“我就想问你一个事，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雪地的事？”

“记得啊。怎么了？”

“我想问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你一定要知道吗？”

“没错，我很想知道她是不是你，因为我真的很想确定她现在安好。”

“没错，那的确是我。”

“那你还记得那只兔子吗？”

“记得。我把它放生了，它走的时候不舍呢！”

“初四回家那天，我看到一只兔子被宰了，它的眼神好像你当初放生的那只兔子。”

“啊？”

“好了，没什么了。我就是想找你聊会天，我刚刚喝了酒，我先睡一会儿吧。”

“好的，以后少喝一点酒，这样对身体不好。”

“嗯！拜拜。”

“拜。”

我挂断了电话，耳边却响起了外婆讲的“雪仙子”的故事，之后我迷迷糊糊地看见一只白色的兔子，在雪地里奔跑，慢慢地消失。然后他被人抓住了，杀死了，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