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醒来的消息，是言墨告诉给顾琛的，同时他也告诉他，念念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其实最迫切想来探望小丫头的人，非顾琛莫属。可是，四年的父女之情，一夕之间被残忍斩断，顾琛不确定，面对这样的事实，他是否能承受的住。

还有一方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暖，他怕彼此面对面，只有尴尬和难堪。因而，来探望小丫头的时间，他一拖再拖。然而，终究是要面对。

顾暖接到了顾琛的电话：“今天下午，我想去看望下念念，你看方便吗？”

顾暖想了想：“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随时都可以来看她。不过，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没法招待你了。我会交代李嫂的。”

顾琛默了默：“好。”

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所谓的有事外出，不过是逃避他的一种方式。所以他现在，是连看她一眼都很难了吗？

下午的时候，顾暖让念念乖乖待在家里，又叫来李嫂交代一番，便换了外出的衣服出门。

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想了想，顾暖决定去逛商场，为将要出世的小宝宝购置些小衣服。

她人才坐上家里司机开的车，言墨的电话就打来了。

“在外面？”言墨温声问她。

“哎，我说你，在我身上装眼睛了吧？还是，你又派人监视我了？”

言墨好脾气的说：“是李嫂告诉我你外出了。还有，什么叫派人监视你？我以前派去的那些保镖，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不过话说回来，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安排几个保镖在你身边……”

“言墨你饶了我吧，”言墨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暖打断，“好不容易才把守在别墅外面的那群保镖给打发了，你现在又要给我安排保镖，我还能不能有点人生自由啦？”

“我是怕你……”

“怕我有个什么万一嘛！可是言墨，现在我们身边，还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吗？不管是你母亲江璃月，还是姜希媛，不是都已经被送进监狱里去了？甚至，现在就连元沐北也立地成佛回头是岸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顿了顿，顾暖又说：“言墨，我只是个普通人，想要过最寻常的生活，我知道你想要把最好的都给我，想要保证我万无一失，可我真的不需要那种出门就前呼后拥的排场。说真的，那会让我很有压力。”

闻言，言墨就不再坚持。他想，顾暖说的是对的，他是太紧张她了，所以才会草木皆兵。亦或者是，他们现在的生活太顺遂了，过了这么久，他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担心稍有不慎便会失去她。

可是，生活毕竟不是洪水猛兽啊！

言墨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要去哪儿？”

在言墨得知，顾暖要挺着大肚子逛商场后，他只觉得顾暖这是要作死。

“告诉司机，让他送你来我公司。你今天下午就乖乖待在我办公室，哪里都不要去了。”

言墨知道今天下午顾琛要去探望念念，于是这家伙的鸵鸟精神又发挥作用了。

“哦。”顾暖乖乖答应。

顾暖没想到的是，在车到达公司楼下，她开门下车后，就看到了言墨，他在那里站着等她。

“怎么亲自过来？”顾暖朝他走过去。

言墨已经快步走到顾暖身边，一手揽着顾暖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大肚子，还不忘紧张的指挥着：“走慢一点，注意脚下的路。——台阶！台阶！”

“言墨，这里是公司啊！”

“怎么了？”

“你这样……很有损总裁的形象啊！”

“哦。”继续走，置之不理。

“形象！形象啊！”顾暖继续提醒。

言墨抬头看她一眼：“我已经很注意形象了。否则，若是在家里……”

顾暖猛然想起平时在家的时候，只要言墨在，必然是将她抱来抱去，她的两条小细腿都成了摆设。

额，好吧，这样看来，他确实已经很注意形象了。

两人就这样在公司招摇过市了一趟，立刻引发了全公司一场激烈的议论。

“刚才顾总监过来了，那肚子……都那么大了！是快生了吧？”

“是啊，据说总裁亲自到公司楼下迎接顾总监，那紧张的架势，真是让人羡慕啊！”

“哎！嫁了个钻石级男人，英俊又多金，能力手段超强，偏又紧张她紧张的要死。天哪！这顾总监的命，怎么能这么好啊？”

“人家上辈子大概拯救了银河系吧！”

——

在客厅里，念念见到了顾琛。她觉得眼前高大俊雅的男人很陌生，在小脑袋里搜索了一遍后，她歪了歪脑袋，脆生生的叫：“舅舅！”

顾琛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仓皇的痛意，脸色也有点发白。

“怎么了？不对吗？你不是我舅舅吗？”念念想了想，“可是爹地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他告诉过我，你是我妈咪的哥哥，是我的舅舅。难道……哪里出了问题吗？”

念念说完，还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

这一刻，顾琛觉得，言墨还真是有够腹黑的。他相信，有关“舅舅”的身份，一定是言墨特意跟小丫头强调的。

顾琛动了动唇，干涩的开口：“对，我是你妈咪的哥哥，是你的……舅舅。”

“那就对了，可是……”念念皱了皱小眉头，“舅舅，你为什么看起来很不开心呢？是不是念念说错了什么？”

“没有，”顾琛摇头，看着念念的目光宠溺而温柔，“念念说的很对。只是，舅舅……可能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你以后，要乖乖的，要听爹地和妈咪的话，不要惹他们生气，知道吗？”

“哦！”念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顾琛在念念面前蹲下来，将她的小身子抱进了怀里。他下巴搁在她的小肩膀上，闭上眼睛，良久良久。

而后他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在转过身的那一刻，眼泪仓皇而下。

他的宝贝女儿，五年来，他付出全部的心血，爱护她、养育她，把她当做他生命的全部。

曾经，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最爱的爹地。

可是现在，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父女亲情。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是啊，忘记他吧，忘记过往，忘记他在她生命中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然后和她的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做一个被父母疼爱的快乐小公主，她的人生才是完美的。

而他，将会离开，永远……

走到门外的那一刻，他尝到了腥甜的味道，这才发觉鼻血消无声息的流了出来。

顾琛仰起头，捏了捏鼻子。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个月的第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