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甜品店里等元鸿运吃完了手上的那碟蛋糕后结了账出门, 南文栋强行拉着元鸿运陪他去找姜诚的另一处公寓，姜诚则带着燕衡重新坐回车里返回医院。

司机看着短短几个小时功夫，后座的小正太居然换成了一个面容英俊的美青年, 回想姜二少之前在车里和小正太的对话, 看后视镜的目光不由诡异了几分, 然而在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姜诚身边的燕衡之后, 又觉着这人身上散发的正直之气几乎可以把人闪瞎, 坐姿端正到让人感觉产生一点旖旎的念头都是罪过。

姜诚对于司机心中的情感变化毫无察觉，上了车就拉着燕衡仔仔细细地和他讲述着姜谨的各种喜好：“我姐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冬瓜排骨汤和咖喱鱼丸面，经常看的书籍类型是经济学类和心理学类的大部头, 穿衣一般都请国外设计师做高定，至今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吧啦吧啦讲了一大摞, 似乎讲完了刚才在甜品店里, 甚至是这一个月来没讲过的话。

半路被司机捎上车的洪牧只听了“演讲”的后半段, 等姜诚讲得口干舌燥猛灌水的时候，忍不住道：“诚哥……是您和燕先生……咳咳……吧, 不是您要把燕先生介绍给姜总当……咳咳……吧？”

虽然洪牧咳来咳去搞得神神秘秘的，姜诚还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瞪了他一眼，朝他摊手道：“让你带的东西呢？”

洪牧一边把东西递给姜诚一边想自己刚才瞎操心都是白搭。

姜诚拿过那几个包装豪华的袋子直接塞到了燕衡手中，看到对方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 遂张嘴解释道：“那什么, 这不是你第一次去见我姐么？我就让洪牧准备了点东西……这个是经济学大师签名的精装版《谈判学实用技巧谈》, 这个是迪奥家秋季的新款, 这个是以我姐名义资助失学儿童的证书……总之你不会说话, 那就直接把袋子怼到桌子上，我来帮你说, 但一定要承认是你送的知道没？”

燕衡没有应声，而是把自己的如意乾坤袋拿出来递到姜诚手中。

姜诚还在给燕衡展示各个购物袋里分装的内容物，猝不及防地感受到手上布料摩擦肌肤的柔软，以为燕衡搞事情分散自己注意力：“燕道长，专心听我讲话可以吗？你说说看刚才我最后拿出来的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用了，我准备了，”燕衡的眼神里蕴藏着一点笑，但就是这一点点就看得姜诚感觉心中有一丝丝甜，“第一次见你的家人，我需让他们感受到我的诚意才是。”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和洪牧两人默默对视几秒，然后又十分默契地各自别过头去，自我消化那给身心造成了成吨伤害的狗粮。

车子四平八稳地停在了侧门口，临下车之前姜诚给姜谨打了个电话，确认了病房里前来探望的大大小小的明星或是公司管理们都已经走人了，他这才带着燕衡熟门熟路地下了车，低着头拎着那些大包小包进门上电梯，一路往病房的方向去。

姜诚推门进了病房，放轻了步子小声走到病床边，俯身轻轻地对正在闭目养神的姜谨道：“姐，我带着燕衡过来看你了。”

姜谨睁开眼睛，恰好对上站在病床右侧方燕衡那双平淡无波的眼，先是怔了怔，接着换上一副得体的微笑略略坐起身朝他颔首道：“你就是燕先生吧？”

“姜施主，您好，本应更早一些来见您，因为工作原因在路上耽误了些许时间，抱歉这么迟才到。”令姜诚惊讶的是，在他心目中向来语讷的燕衡面对姜谨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上这么一长串的话，关键是态度不卑不亢，竟然抵挡得了姜谨强大气场的侵袭。

燕衡打开如意乾坤袋，在两人的注视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护肤品，一瓶光看瓶身就知道出手需要勇气的香水，一块造型精致的女士腕表，再对着乾坤袋做了几个手印后袋身凭空变大，他伸手竟然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整套定制口红来。

敢在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面前表演这样的杂技。姜诚望天，感觉自己刚才还是放心得太早。

所幸姜谨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中豪杰，在面对燕衡的如意乾坤袋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费心了，来看就来看，不必带这么些个东西。”

“不，这些是为了感谢您的，”燕衡认真地看着姜谨的眼睛道，“感谢您让我遇到了姜诚。而且您作为姜诚的姐姐，能够得到您的认可也是十分重要的。”

姜谨依然微笑道：“燕先生也说了，我只不过是姜诚的姐姐，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在一起，光得到我的认可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得到我父母的认可。”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头和庞女士目前在周游列国只能靠漂流瓶联系……”姜诚忍不住开口替自己和燕衡抱不平，“他们两人肯定没什么想法啦……”

姜谨无言地睨了一眼胳膊肘一直在外面的弟弟，姜诚立刻噤声了。

燕衡庄重道：“您说得对，我会尽快与伯父伯母取得联系，得到他们的认可。”

听了燕衡的承诺，姜谨没有多做评价，礼貌地对他说道：“燕先生，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阿诚谈谈，您能否先回避一下？”

燕衡再次朝病床上的姜谨颔首，把带给姜谨的礼物放在柜子上整整齐齐地码好，这才带上门离开了姜谨的病房。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姜家姐弟了，姜诚回味着刚才姐姐和燕衡的那几番往来，觉得燕道长进退有度彬彬有礼，一定是给姜谨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兴奋地问姜谨道：“姐，你觉得燕先生怎么样？我就说他是一个挺不错的人吧！”

姜谨微笑道：“确实是个态度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不过姜诚，爸爸是一个典型的务实主义者，燕先生这样没有正经职业的人，恐怕得不到他的认可吧？”姜谨调整了一下背后的靠垫，双手交握放在腹部，看向柜子上燕衡带来的那些礼物的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善和蔼。

姜诚原本松懈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他算是听出了姜谨笑容背后的真实态度：“姐，燕衡他是国家特级天师，哪里算是没有正经职业的人了？”

“你把这个职业说给爸听，你觉得他会相信吗？”姜谨心平气和地看着生气的弟弟，“国家特级天师？爸不是玄幻电视剧的编剧，不会喜欢这样的说辞的。”

姜诚总算体会到了几个月前麦聪明抓狂的心情，自己说的一切明明都是真实存在的，可就是因为不符合其他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使得说辞显得站不住脚来。他委委屈屈地嘟囔道：“可是他真的是国家特级天师啊……还帮你弟我找到过经纪人呢。”

“我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他要是想得到爸妈的认可，就必须有一个我们正常人理解范围内的正经工作，”姜谨顿了顿，视线转向姜诚手上那串降龙木红珠，“更何况儿子找了个对象是男的这件事本身对于他们的冲击力已经够大了。”

此言不假，姜诚敢和朋友出柜，在姐姐面前被出柜都无所畏惧，但是让他跑去和爸妈讲说自己其实喜欢的是男孩子，他这份勇气酝酿了将近十年还是没能化作行动。

“你高中的时候说想进娱乐圈，我就给你铺路找关系，后来你说想去美国进修音乐，我就给你联系了洛杉矶最好的音乐工作室。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什么时候拒绝过？捧到你手上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力求是最好的，姐姐会害你吗？”姜谨凝视着姜诚的双眸道。

看姜诚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姜谨叹了口气，态度又和缓下来：“公司工作忙，这两年也是我疏忽了对你的管教，你也老大不小了，姐很多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你喜欢谁这件事姐不应该干涉的，但是你至少也要为爸妈考虑一下，你说是吗？”

姜诚心情沉重地从姜谨病房里出来，扭头看到燕衡正靠在病房旁边的长椅上垂眸摆弄着一串花串，站到他身旁强打起笑脸问道：“你在做什么？”

燕衡抬眼看向姜诚，手上动作不停：“安神链，能够安神宁心，帮助睡眠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特意为姜谨做的，姜诚觉得鼻子有一点酸，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你也不用刻意去讨好她啊……”

“这不是刻意讨好，”燕衡认真地纠正道，“你的家人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他们的安康同样十分重要。”

情商负撩起人来简直致命。姜诚心情稍稍好了些，他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飞速地在燕衡的唇角亲了一下：“我也会把元鸿运当作自己儿子那样对待的。”

燕衡唇边泄出一丝笑：“鸿运听了一定心情会很复杂。”

远在五环外的小元道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擤了擤鼻子迷茫地想——这打喷嚏之后是要许愿呢许愿呢还是许愿呢？不管了，先许愿自己早日攒到一套大房子吧！想着小元道长就美滋滋地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许下了一个美好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