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生存之道，她没有理由阻止。后来他活下来了，她也并没有替他觉得高兴。

活下来又能怎么样？还是别人的一件玩具。死了不是更痛快？她告诉过他，只要她冲他开一枪，就不会再有痛苦。

或许当时只是在开玩笑，又或许是认真的。

风雪澜叹了口气，她现在变了，已经分辨不清当时的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冲威廉开这一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耀释走过来，蹲在风雪澜面前，问她，“你怎么了？”

风雪澜抬头看着何耀释，低声对他说，“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肯定还跟他一样，只知道那个黑暗的世界才是真实，不肯相信光明会降临。”

“这是你们的祷告词吗？”何耀释让人翻译了上次风雪澜对威廉说过的话，这次风雪澜对威廉说的话，他也会让人逐字逐句的翻译出来。

风雪澜问何耀释，“光明，真的会降临在他身上吗？”

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圈套，风雪澜自己也不知道。

她真的那么信任何耀释吗？

并不是。

风雪澜之所以一直如此坦诚，是因为她并不在乎她所说出来的真相会对明日之昼那个组织有什么影响，能帮得上宗明哲，风雪澜乐于去做。至于信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拥有的东西。

风雪澜也知道，何耀释对她其实也是一样。

然而现在，在对待威廉的这件事情上，他们之间却需要一些信任。

“威廉真的能活下来吗？”风雪澜现在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何耀释望着风雪澜，他知道这次抓住这个威廉，让风雪澜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趁着这个机会观察着风雪澜，想看看她在面对老熟人的时候，会不会在立场上有所动摇。

可现在看来，何耀释几乎确定，风雪澜在乎的并不是明日之昼的行动如何，只是威廉这个人的安危。

宗明哲把详细的情况都告诉他了，这个威廉救过她的命，他们从小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相依相伴的生存，对于曾经的阿尔法来说怎么样，何耀释不清楚，可他却知道，对于现在的风雪澜来说，她绝不会对这样的人没有一点感情。

这也更印证了他一直存在的一个想法，那就是现在的风雪澜跟曾经的阿尔法，已经不一样了。

“等医生们肯放威廉离开这里之后，他会被我们带回总部暂时关押。在这个期间内，如果他配合我们的讯问，表现良好，那么在确定后续事情与他无关之后，针对他的情况，他可能被关押到监狱里去服刑，也有可能在观察一段时间之后被有条件的释放。”

何耀释问风雪澜，“你知不知道，这个威廉曾经为明日之昼做过什么事情？”

风雪澜想了想，苦笑，“他的等级那么低，哪有可能被派遣任务？这次要不是贝格里斯走投无路需要人手，恐怕也不会带他这种人出来。你们能抓到他，他甚至连自杀都没能成功，这还不是证明了他有多弱吗？”

何耀释闻言扬起眉梢，“我怎么觉得能抓到他是因为我们的人很强呢？我们不是还抓住了那个丧家犬吗？你可没说那个丧家犬很弱。”

听他这么说，风雪澜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丧家犬很强，他是栽在圈套上了。威廉很弱，是根本没有执行过任务的那种弱。

不过一旦想到这一点，风雪澜又好奇起来。

“贝格里斯为什么会让威廉出来执行任务……他应该最清楚这家伙到底有多大本事啊。”风雪澜问何耀释，“你们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抓住他的？他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

被她这么一问，何耀释的脸上露出些尴尬。

要是风雪澜不说出威廉跟贝格里斯之间的事情，他们到现在恐怕还弄不明白这个威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结果现在他们可清楚了，原来威廉是被贝格里斯派出来“色诱”他们之中某些人的。这个消息传开之后，他们队里这几天一直都在讨论，到底谁看起来那么像能被男色勾引住的人。

一群男人们讨论这些事情，这股风气真是控制不住。

最后大家都觉得，按当时的情况来看，要不是他们行动快了一点，那么抓住了威廉的秦浒豪就最有可能是他打算引诱的对象。这可让秦浒豪大为恼火，还嚷嚷着要改变形象呢。

这件事何耀释没有对风雪澜说，怕她知道大家的讨论之后会为她那个“朋友”伤心，他随便糊弄了风雪澜一下，风雪澜倒也没有深究。

她又去见过威廉几次，威廉还是不停的追问她到底是谁。风雪澜当然不会告诉他，可风雪澜却很明确的告诉他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现在可以用贝格里斯的命，换他自己的命。

既然威廉能够为了活下去而跟贝格里斯打那个自生自灭的赌，他当然也能为了活下去而交出贝格里斯的命。贝格里斯不在乎他的生死，威廉其实也并不在乎贝格里斯的生死。

威廉觉得这个神秘女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哪怕贝格里斯现在能够活着回到那个组织里去，贝格里斯也已经没有可以庇护他的能力了。

任务失败令贝格里斯失去的可不止是那一条手臂，但凡是明日之昼里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威廉认清了自己面临的状况，选择了配合何耀释的讯问。

他知道的事情，很快就被问清楚了。

贝格里斯所在的位置，还有他之前做过的事情，威廉都知道。可贝格里斯之后想要做什么，威廉却毫不知情。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谁也信不过。他的谋划，不会告诉任何人。”威廉对何耀释说。

何耀释觉得威廉没有说谎，但他也知道自己能从威廉口中得到的消息还不止于此。

再怎么缜密的谋划，都不可能没有线索可寻。何耀释让威廉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他的所见所闻，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