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别跑
作者:云中雪下 | 分类:言情 | 字数:2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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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遇袭
小舟随波荡, 飘乎去远方。清风也事忙,送来几缕荷花香。又闻吴侬软语清唱,道的是君家莫彷徨。小姑娘, 花衣裳, 三三两两, 推推搡搡。不由迷茫, 将要前往, 却又惆怅,只得引觞,莫望, 莫忘,一切只在刚刚。
船家不知哼的是什么调子, 诗不诗, 词不词, 曲不曲,偏偏又都在调子上, 安陵雪听来,也觉舒意,竟也随他哼了起来。
既是江南,那便处处沾了水意,临水县衙将谈事会面的地点定在湖上, 也别有一份雅致。安陵雪身下小舟随着湖水轻荡, 远远地便望见了湖心亭的轮廓。
楚言晕船, 安陵雪便劝她在岸边等着, 可她又道想见见阳家的长辈, 众人商讨过后,安陵雪给阳家去了信帖, 约定了先在湖心亭内碰面,再行商讨其他。
因着她们是晚辈,又是主动约见的一方,安陵雪一行人走的早,清晨水面的雾气还未散去,沾湿了裙摆,她们已踏上了湖心亭的石阶。
此处为北湖,湖面不大,周围青山环抱,中间湖心亭一点,合是好看。另有一小岛,岛上有双塔,以一长堤相连,远处看犹如湖面一痕。处处皆景。
收回目光,容容扶着楚言跟在后面,安陵雪下船之后,与钟离云并行入亭,及至拨开水雾,才见亭中已有人相候。
安陵雪还在疑惑,钟离云却是蹙了眉头,亭中坐者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刚刚见过的阳沅冬。
她们还未入亭,站在外面,亭中人似在赏景,并未望向她们,安陵雪止步,钟离云小声与她道了前者身份。
听了之后,安陵雪更是疑惑。且不论他为何到得如此之早,也不说为何阳家突然换人,怎么就冤家路窄,碰上了他?这下可是麻烦了。
若说阳家自视甚高,老爷子不愿出面,临时换了商谈人选,倒也说得过去,但怎就换上了他?那日赌局情形,事后钟离云与她详细说过,安陵雪感觉,此人便是一赌徒,着实没有什么好感。这一点,楚言想来也是一样。
想到此处,安陵雪回望,果然楚言见到他也无半分喜色,更多的还有失望。
想来也是,楚言忍着晕船来此,是想见见阳家其他人,可不想见到了如今情面尴尬的亲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此自处。
然而身已在此,也无退路。安陵雪与钟离云对望一眼,抬步进亭,拱手见礼。
“又见面了。”阳沅冬今日着了一身青灰色圆领襕衫,戴方巾,腰间系带佩玉,整个人显得庄重文朴,与前日相比,去了几分浮气,多了几分宁静。
这“又”字,必然就不是对安陵雪说的,只是楚言还在纠结,钟离云便上前回话道:“前日晚辈多有冒犯,还请伯父恕罪。”
不论怎样,先将姿态放下来,来的人不是老爷子,而是早知她们的阳沅冬,倒是免了一大些的客套话,双方也不必兜圈子,毕竟阳沅冬是知道她们的目标的,这场会谈的来意他必然也能猜到。
麻烦的是,正因为晓得她们的目标,不知道他会不会故意为难。钟离云实在担心,道完赔礼,便将未见过面的阿雪推了出来,“这位便是上洛县尉安陵雪。”
无需多言,安陵雪自是明白钟离云的意思,与其让她们去谈,不如自己出马,想来他不会带着多少偏见。安陵雪上前,又行一礼,“见过伯父。”
“我认得你。”
阳沅冬的话让安陵雪疑了一下,片刻后,她大概猜到了什么。
阳沅冬与楚夏和离的原因,安陵雪一直不知道,直到楚言向她提起,或许是与她娘安陵如冬有关系,既然如此,阳沅冬知晓安陵雪的存在,也不奇怪了。
只是,若是楚言关于楚夏和安陵如冬的推论是真的,那安陵雪的身份,才是真的尴尬。
“许是小时候夏姨提过吧。”想了想,为安稳计,安陵雪还是把这事模糊了过去。
阳沅冬瞧了瞧她,没有说什么。
亭中便就此静了下来,直到楚言开口,唤了一声:“爹。”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她的爹,即使十几年不曾相见,即使一见面便是那般对立的情形,但总不能再见面时连话都不说的。只是,楚言除了唤过一声,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阳沅冬也只点了点头,道:“你也来了。”
情分到底是生疏的。
一群人默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既然原先便是要游湖的,还是由安陵雪出面,邀了阳沅冬,楚言晕船,自是留在亭中,其余人又各自上了船,于湖中议事。
容容原本是要留下的,楚言却把她推上了船,嘱咐道:“若是那边冷场了,你还可以救一下,现在还是正事重要。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好吧。”容容握着她的手答应了下来。
*
小舟飘荡,四人在船舱中静坐,围着一张小桌,上面摆的不是她们惯常喝的茶,而是酒,想来是阳沅冬事先准备的了。
“这里的龙井茶不错,下次有机会再品。”阳沅冬做东,给她们各自满了一盏,又道:“想来你们姑娘家喝不惯烈酒的,这种清酒,倒是可以尝尝。”
安陵雪点头致谢,接过杯盏,清酒顾名思义,酒液澄澈,香味清淡,抿一口,口感温和清爽,微酸微甜,确实不错。只是一盏入口,美而妙哉,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无端地生出些怅惘来。
正合此时,船外竟飘落几缕细雨,众人察觉,向外一探,原来是不知何时天上落了细雨,天地一下灰蒙蒙了起来,又裹着凉意,更添一份寂寥。
这样的天气,若是一不小心,是要着凉的。容容担心独自在亭中的楚言,把观景的三人都叫了回来,催促道:“看来天不留我们,还是快些谈正事吧。”
安陵雪点头,沉吟出口:“伯父,既然如此,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也知晓,我们……”
阳沅冬抬手,表示明白,“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已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父亲,便是他来让我与你们谈。”
难怪阳老爷子临时换了人。安陵雪心想,但是阳家知道她们的真实目的之后,没有直接拒绝,反而派人来谈,那就说明,这件事有机会。
钟离云显然也想到了,忙道:“那阳家有什么条件?”
阳沅冬微微一笑,很是满意她们的识趣,却又话音一转,“听说你们二人初到临水时,便与欧阳家的小公子起了冲突?”
钟离云前倾的身子退了回来,与安陵雪对望了一眼,其中意味只有她们两个知晓。安陵雪在当日从赵煦口中得知阳家与欧阳家的关系时,心中便有了些算计。阳家与欧阳家不和,又是江南水运的竞争对手,必然都想打垮对方,一家独大。只是两家关系世人皆知,明面上就不好做什么动作了。
这时,如果有人能帮助其中一家打击另一家,想必对两家而言都是很大的好处。不巧的是,正好被她们碰上了,又与欧阳家结了怨,那么对于阳家来说,她们是最好利用的刀。
刚好,她们又有所求。而安陵雪又是官府的人。
这一点,阳家想得明白,安陵雪她们更是看得透彻,之前,安陵雪便与钟离云商议过这个主意,或者说,就算阳沅冬不提,安陵雪也会主动拿出这个条件来做交换。
“确实,我们和欧阳家结了怨,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呢。”安陵雪笑着说道。
钟离云接过话,“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与其担心欧阳家何时会来寻仇,不如主动出击。”
或是天气太冷,容容打了个寒噤。阳沅冬却是如沐春风般笑了,“有趣有趣。”
双方心照不宣,各自点头饮了一盏,钟离云还想要更确切的保证,问道:“既然如此,那能否现在……唔!”
钟离云话还没完,突然一股拉力袭来,把她扯了过去,钟离云闷哼一声,转头一惊,一柄锃亮的匕首,直插在桌上,她的酒盏,碎成一片。
安陵雪把她扯了过来,又是往旁边一推,喊了一声:“你保护他!”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船外。
她们遭到袭击了!没有时间多想,钟离云起身翻了过去,一把匕首飞来,抬脚踢了回去,钟离云把阳沅冬拉起来,置于船舱夹角,拔出腰间直刀迎战。
好在她一直将阿雪的短直刀带在身上。
突然袭击,情势危急,不知道阿雪在外面怎么样,不过她的任务只在守住这里,保护不会武功的阳沅冬!
先是暗器打头阵,现在几个蒙面人冲进了船舱,与钟离云和容容打了起来。船舱狭小,施展不开,钟离云需分神护着阳沅冬,容容又手无寸铁,颇为吃力。
蒙面人有备而来,且武功不弱,阳沅冬立在拐角处,钟离云在他前面保护,刀剑相接的高亮声混着低沉短促的闷哼,此时不过一刻钟,容容与钟离云竟是都见了红。
阳沅冬早年间也是跑过船,见过大风大浪的,虽不会武,也不至于慌张,此刻已然明白,这些蒙面人不是别人,定是欧阳家的人!
行动如此迅速准确,必然有备而来,知道是阳家人还敢动手的,不会有别人!但阳家与欧阳家不对付,所有人都知道,阳家若是直接动手,未免蠢笨!
钟离云已然右臂受伤,此刻回援不及,蒙面人的刀锋转眼就向她身后的阳沅冬砍去,阳沅冬心惊,勉力偏身避过,钟离云立刻回身,格挡开去。
阳沅冬明白了,这些人的目标不是阳家,而是她们!因为她们与欧阳零有怨,所以招致报复!看着船舱中两个女孩与十余人对战,阳沅冬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住手!”阳沅冬吼了一声,气势十足,“这里是阳家的船,是你们得罪得起的么?”
阳沅冬猜测,这些是欧阳家找来的人,而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这里还有阳家的人!考虑到这一层,他们应当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分寸!
蒙面人果然停了一瞬,可下一刻,仍旧是照杀不误!
这些蒙面人确实是奉了欧阳家的命令,前来斩杀船上之人,他们确实不知还有阳家人的存在,心里惦记着任务,不敢懈怠,却也多了几分犹豫,下手不再如方才般利落。钟离云和容容也渐入佳境,慢慢占了上风。
蒙面人且战且退,钟离云等也无力追击,确保了他们不会对阳沅冬出手之后,钟离云终于出了船舱,见到了几欲昏倒的安陵雪。
外面的战况要惨烈许多,钟离云忙把人抱回船舱内,为安陵雪治疗。虽然多是皮外伤,但挨了几刀的身体红了几片,又沾了雨水,也是十分好看!
唯一穿戴齐整的也只有阳沅冬了,他搜寻了整条船,查看漏网之鱼,却发现她们之中少了一人!
“那个和你们一起的孩子呢?”
钟离云同样发现容容不见了,暂时放下了安陵雪,冲到外头一看,湖面上模糊一个影子,向远方掠去,钟离云顿时一身冷汗。
影子前去的方向,正是湖心亭!
阳沅冬顺着她的视线,猛然想到了什么,“糟了,楚言!”
如果那群黑衣人是冲着她们来的,楚言一定也不能幸免,更何况她只是一个人!
阳沅冬快步去了船尾,就要掌舵把船开回湖心亭。钟离云喘了两口大气,才把不可抑制的恐惧压了回去,对阳沅冬嘱咐道:“你照顾好阿雪,我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