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勇是个聪明孩子，人也踏实，很快就熟悉绣厂工作了。而且，到车间里，不管是对婶子大娘，还是没出嫁的姑娘，都特别尊重。

有他和翠花，还有爹在，张绣就能安安心心，去办自己的事了。

柜台那边，招了两个服务员，还有夏姐帮忙看着，更不用惦记。

几天后，和赵婷一起，来到了县车站。

京都太远，程妈妈非要来送，塞给她几个包子，让她路上吃，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

最后，还不忘数落儿子几句，“那个浑小子，就知道工作，钱哪挣得完。”

张绣怕程妈妈担心，只告诉她绣厂要往京都发展，想提前两天去京都产检，顺便了解一下市场。

程超太忙，就不让他回来接了，免得耽搁他工作。

有赵婷做伴，程妈妈没有怀疑。

“娘，您放心。”张绣把包子放进行李袋，“到京都，我先去找程哥，给他一个惊喜。您先帮我瞒着，别说漏嘴。”

以为是夫妻间的小情趣，程妈妈笑了笑，“行，到了那儿，先往家里打电话。

来的时候，是张小勇开的车，张绣嘱咐他把程妈妈送回家，就去找赵婷了。

赵婷也是第一回出远门，她爹娘都来送。她已经知道张绣去京都的目的，没跟爹娘透露，只说，去了解一下市场，没准儿，能把柜台搬到京都去。

“有魄力。”赵爸爸哈哈一笑，夸奖两句，让她俩注意安全，把她们送上了车。

一路顺顺利利，到省城再倒火车，才能进京都。

火车站候车室。

人特别多，跟过集似的，长椅根本找不着空位。

有些铺张报纸，躺地上打瞌睡。那些抱孩子的没办法，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就坐过道里，给孩子喂奶了。

天热了，空气里都是汗味儿，嗡嗡说话声不断，很吵。

不远处，有个孩子哇哇大哭，他娘冲他屁股上就是两巴掌，孩子哭得更厉害。

他爹在地上躺着，坐起来，挠了两下头皮，“带他别处哭去，上了火车，一晚上没觉睡，让我眯一会儿。”

“眯个屁！”孩子娘不干了，急赤白脸地吼，“想睡觉，昨儿晚上别找那狐狸精去啊。”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跟人家没关系。”

“苦茶子都丢人炕上了，还说没关系！”

“不就犯了那一回错嘛，天天揪着不放。”男人抡了下胳膊，“再跟我闹，就离婚。”

“你……”女人没话说了，差点掉泪，抱起孩子，到别处去了。

张绣肚子大了，赵婷提醒她注意脚下，俩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个宽敞点儿的地方。

放下行李，赵婷额头都冒汗了。

张绣递了块手绢给她，从包里拿出水杯。

那边，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女人擦擦泪，又是两巴掌，骂他爹没良心。

赵婷擦了擦汗，见张绣正往那边瞧，就劝她，“别乱想。你男人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人。”

是不是那种人，到京都自然会知道，张绣不着急下结论。拧开水杯盖子，换了个话题，“新来的服务员还行吧？”

“小米找来的，挺有经验。”赵婷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问，“要是你男人，真有别的女人了，你怎么办？可别想不开。”

“怕我上吊啊？”张绣开玩笑。

赵婷赶紧“呸”了一声，不许她胡思乱想，夺过杯子喝了口水，又塞她手里，”我买票去。”

卖票窗口前，排成了长队，一时半会买不回来，张绣靠在墙上喝水。

肚子里的小东西蹬了两下，把肚皮顶起个大包，张绣把手掌放在上面，轻轻揉了揉，小声说：

“你爹敢犯错误，咱就不要他了。”

寻死觅活，肯定不会的，只不过，心口有点疼。

忽然，有个女人喊了一声，“我的包……抓小偷！”

话没落音，就见一个男人朝这边跑，手里抓着个女士包，地上坐着，躺着的人多，小偷跑得踉踉跄跄的，几次差点摔倒。

没人拦，刚刚那孩子的爹，急忙起来，让开路。

眼看小偷跑过来，张绣一边喝水，抬起只脚。小偷被绊到，一个踉跄往前扑去，摔了个嘴啃泥。

后面的女人追过来，弯腰从他手里抢回包，小偷慌忙站起来，跑了。

女人没追，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头盒子，打开看了几眼，松了口气。

看清楚女人的模样，张绣惊喜，

“尚老师？“

尚老师也意外得不行，“张绣？你这是去哪儿？”

来来往往的人多，都提着大件儿行李，不注意会被撞到，张绣拉她往墙边靠了靠，“去京都。”

“我也是。”尚老师收好盒子，往下看了眼她肚子，“几个月了？”

“快六个月了。”

“比赛的时候，没看出来，怪不得那个投资商，那么照顾你。”尚老师笑了笑，“去京都办事儿啊。”

“产检。”张绣问，“您呢？”

“京都要办一场绣品展览会，各省，都会准备最优秀的作品去参加。”尚老师笑得和蔼，“咱们省商量决定，就用你的绣品。要是有空，过来瞧瞧。”

“行，我一定过去。”张绣有点兴趣，可是有没有时间，还两说。

闲聊几句，赵婷回来了，递给张绣一张车票。

张绣把尚老师介绍给她，她叫了声老师，尚老师问，“你们哪个车厢啊？”

张绣的车票是卧铺，第五车厢，巧的是，尚老师也是。

“一会儿到车上，我把展览地址给你，咱们再好好聊聊。”尚老师说。

很快，该进车厢了，张绣看了眼表，五点多。路上大概十多个小时，到京都天蒙蒙亮，正好找到程超的住处。

他有没有别的女人，自然会清楚。

七点，程超应该还要查岗，让赵婷和尚老师先进去，她找了个公用电话，提前给他打过去。

是秘书接的，说他在开会，可以留言。

张绣给他留言，说，要回娘家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应该接不了电话了，让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