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这天。

一大早，张绣就被肚子里的小东西闹醒了，肚皮微微发紧，还隐隐有点疼。

她翻了个身，床“吱呀”一声，吵醒了身边的程超。

天才蒙蒙亮，程超把她搂在怀里，手掌放在她肚子上，上面鼓起个疙瘩，半天没消下去，“怎么了？不舒服？”

这几天，偶尔会疼一下，很快就好了，她就没在意，告诉他没事，正要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有人敲门。

程超亲她一下，起来穿衣裳，“我去看看，睡吧。”

为确保万无一失，昨天程超安排了几个兄弟，和爹一起在厂子里守着，应该不会出事。

可是，张绣心里还是不踏实，实在睡不着了，穿好衣裳，也跟出去了。

来的是小五。

小五提着个两个大花篮，上头挂着红绸子，一个写着生意兴隆，一个写着日进斗金。

看见张绣，放下花篮，“嫂子，开业大吉。”

京都那么远，小五会来，张绣有点意外，想是程超请来的，就没多问，把他往屋里请。

“嫂子，我问你个事儿？”小五说一边走，一边说，

“什么事儿？”

“赵婷……今儿来吗？”

这话一说，张绣就明白他为什么来了，笑笑，“来，他们一家都来。”

年纪大了，睡觉浅，程妈妈也起来了。小五喊大娘，她看了半天没认出。程超给她介绍，她才想起来，让小五赶紧进屋。

吃完饭，几个人一起往厂里去。临走，程超让程妈妈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去京都。

厂门口，扫得干干净净的，两个花篮一边一个，显得更喜庆。

爹拿着抹布，在擦牌匾，有个黑点儿都得抠下来。

程超过去，给爹递烟，爹接了，夹耳朵上。

聊了几句，他去接抹布，爹没给，让他忙活别的去。

他卷起袖子，问张绣，“还有什么要干的，张厂长随便吩咐。”

“还有我。”小五也抹起袖子。

厂子里早就收拾好，不用再忙活，张绣想了想，就安排他俩站门口迎宾。

张绣站了一会儿，孩子在肚子里拳打脚踢，动个不停，加上今儿天气好，日头晒，她有点累，扶住了后腰。

程超扶住她，“去歇着。”

刚说完，村长来了，张绣没顾上歇息，迎过去，请村长一会儿给大家讲话。

村长哈哈笑几声，答应下来。

紧接着，来了辆摩托车，拉风地很，上面两个人戴着头盔，张绣也认得出来，是赵遥和赵婷。

摩托车停下，赵婷摘下头盔。她在头发里编了条粉色丝巾，更衬得小脸儿红润，灵动漂亮。

小五愣了一下。冲着她就过去了，“赵婷……”

没想到他会来，赵婷正要说话。

赵遥把头盔往车把上一挂，“你谁啊？”

“你是……”小五打量两眼。

“我哥。”赵婷没看他。

“哥，我是小五…”小五找赵遥握手。

赵遥没搭理他，下了摩托车，和程超打了声招呼，问张绣，“要帮忙吗？”

“就是，我爹娘让我们早点儿来就是来干活儿的，别客气。”赵婷抱住她手臂，往旁边挪了挪，偷偷瞥了眼小五，小声问，“他怎么来了？你请的？”

张绣凑到赵婷耳边，说了两句，赵婷有点不敢相信，“找我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绣喊小五过来，让他带赵婷和赵遥去里面歇着。

小五请他们进去，“哥，婷婷，我带你们逛厂子。”

“要你带？”赵婷说：“我看着这厂子盖起来的。”

“那…你带我逛。”小五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宠。

赵婷脸红了一下，被她哥拉走“少跟乱七八糟的人废话。”

小五跟上去，“婷婷，伯父伯母什么时候来……”

既然小五来了，那就是看上赵婷了，俩人能不能成，张绣管不了。不过，还是想替赵婷打听打听。抬头问她们家老板，“小五这人，靠谱吗？”

“靠谱。”程超揽住她的腰。

有程超肯定，她心里就踏实了，想多打听两句，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是陈姐。

她和二老板毕竟有过那种关系，在绣师协会的时候，也处处给张绣使绊子。

但是，陈星的牌子，是陈姐一手拼出来的，不容易，张绣心里佩服。而且省里比赛那次，她还是顾大局的。

张绣从来冷淡，不把她当朋友，也不想和她结仇，只要不招惹自己，怎么都好。

开业没请她，她居然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张绣一时想不透她想干什么。

一段时间没见，陈姐似乎老了很多。她看了眼厂子，才说：

“张绣，你这厂子不错，跟着你干，能挣钱吗？”

这话一问，村民们不干了，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人谁啊，跟着张厂长当然挣钱。

她的张.绣不仅挣钱，以后还要把绣品送到国外，挣外国人的钱，让外国人惊叹。

走近两步，说：“有手艺，到哪儿都能挣钱。”

“说得好。”陈姐叹气，“那个混蛋是我养大的，我没想到，他为了那个狐狸精，把厂子和陈星的牌子全毁了。”

二老板没有亲人，他进去了，厂子自然回到了陈姐手里，可是二老板压榨绣工工钱，导致工人心浮气躁，陈星绣品越来越上不了台面。

绣厂和陈星，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陈姐侧过身子，后面是陈星厂里的老绣工们，有些张绣认识。

“我年纪大了，也没力气再折腾。”陈姐接着说：“她们的手艺是一点点学起来的，不容易。张绣，你愿不愿意收她们？”

“张厂长，你就让我们留下吧。”绣工们生怕她不留，把翠花推到了前头。

翠花问，“厂长，留不？”

“嫂子，带她们先去厂里看看。”张绣说：“明天来上班。”

一阵欢呼。

大家都往厂子里去，陈姐转身就走，背影稍显落寞。

“陈姐。”张绣叫住她，“吃了饭再走吧。”

陈姐停住步子，没来得及说话，翠花拽着她往里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蹭她一顿再走。”

陈姐笑，也没再客气。

太阳越来越晒，张绣鼻尖冒出了汗珠，站久了，肚子发沉，她往程超身上靠了靠。

“去歇会儿。”程超说。

“我去喝口水。”

张绣转身要走，张小勇来了，

“厂长，我朋友来了。你看看，认不认识。”

看清他朋友，张绣小小震惊一下，他朋友背着双肩包，脚上是运动鞋，眉清目秀。

居然是徐阳。

“好久不见。”徐阳叫了声，“张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