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二江雪

程暮雨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非常头疼, 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美成熟的大男人居然像小孩子一样耍赖皮？！他没办法用以前的方法打发他，因为这个人是樊夏的朋友，就凭樊夏帮过他那么大的忙, 他也不能对他的朋友恶语相向, 更何况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并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怀抱着肮脏的企图。揉揉有点疼的额头, 瞥过去, 这个男人还在一脸委屈的用他那双异常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唉, 没办法，只能带他走了。

“哎，走了。”

“好好好, 去哪去哪？”听到程暮雨终于妥协，答应带他一起做任务, 立刻跳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做一副狗腿状。

汗, 这人，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刚才还一脸幽怨，听了他的话居然立刻容光焕发，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好像得到奖励的大型犬，程暮雨不禁想到了家里的那只哈士奇。

既然是为了献殷勤才来，当然凡事都要跑在前头。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一个只有两个人的队伍里, 明显等级高很多等级高的那个剑客在后面粉大爷的闲逛, 那个等级明显惨不忍睹的在前面拼命地奋战。路过的人纷纷指责那个等级高的没有职业精神, 带练的居然不干活让小号在前面做苦力！还有不少等级颇高的MM发密语问前面正在被怪群扁的帅哥要不要跟她们组队, 保证不会这么辛苦。

程暮雨那个冤屈啊, 明明是这个人太积极害得他都没怪打，只好在后面转转看有没有剩下的可以练练手, 居然就被人指责了，没天理啊TOT

“你适可而止好不好，想充英雄也看看情况好不好！你自己的等级去单抗我的BOSS，你活腻了是不是？还有我告诉你，我不是女人，你少拿这种泡MM的方式打架，我不需要你藏着护着！”程暮雨终于在千山鸟飞绝肆无忌惮的抢怪之下爆发，一边拿绷带帮他绑伤口，一边发泄怒火。

千山显然是没想到自己殷勤献错了地方，一时有点语塞，随即尴尬的用另一只还没被程暮雨捆成木乃伊的手挠挠头：“那啥，我没那么想，真的。我就是想表现表现，额，因为，那个啥，我在我们队里打怪的时候好像都表现的很挫……而且闹钟老是说我打起怪来总是殃及无辜。”

程暮雨有点无语问苍天，这个人的思维方式比他想象得要简单得多，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抢怪的方式有点太过殷勤。不过他倒是没觉得千山在他们队里打怪的时候有表现得很挫，跟他们队里风绪无痕的灵动飘逸和那个什么院长的藐视苍生不同，千山的招式都是那种很实用的，虽然没有华丽的光效但是杀伤力很强，重要的是一招一时间蕴藏的力量与杀气能让看的人也跟着热血沸腾。不过，樊夏说他殃及无辜倒是没冤枉他，程暮雨自己就亲眼看见过好几次因为千山鸟飞绝打架打得太HIGHT，连累倒霉樊夏被蜂拥而上的怪无差别的挂掉。

“额，别生气，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我还没见过级别这么高的怪呢，所以有点兴奋过头了……”看到程暮雨板着脸一言不发，千山有点慌，忙着解释起来。但是话说完了转念一想，觉得这话听起来听着有点像没见过世面的，只好继续解释：“也不是没见过，主要是没打过。你也知道闹钟那个倒霉孩子，百分之二十的暴击到她身上就变成百分之零，百分之零点几的不良状态到她这就变百分之百，打平级的怪都得为她提心吊胆，更不敢带着她下副本了打高怪了。”

“你可以自己去打呀，你操作不错，应该很容易跟别人组队。而且看得出樊夏运气衰到底，跟在她队里你也没前途。”程暮雨不太喜欢别人说繁夏是倒霉鬼，所以带了点恶意的试探千山。

千山笑着摇摇头，带着一脸的了然：“闹钟是好人，你也是好人，我知道的，所以不用试探我。”

程暮雨心头微动，这个人到底是天性使然还是心机深沉？

千山看到程暮雨微皱的眉头有点无奈的笑笑，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性格有点脱线，可是我不是傻子，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还是分得清的。我那个时候倒在山贼窝里，看见我的人有好几个，没有哪一个关心我的死活，也没有哪一个把自己的干粮和水全都白送给我，还带着我做很好赚的任务。就冲这一点，我知道闹钟是个好人，是能做一辈子朋友的人。我跟你的接触虽然还不多，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是那种虽然外表冷淡但内心很重视朋友的人，闹钟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帮过你，还为了你被人追杀过，对你来说闹钟是朋友，所以你是不会平白无故说那种话的。所以只有可能是你在试探我……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很在乎我的人品？”

“谁，谁在乎你的人品，你的人品管我什么事？”程暮雨有一瞬的惊慌，从没有一个人能如此迅速的看穿他的想法，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千里最初的时候也为了他这种别扭的性格闹过不少矛盾，可是这个仅仅相处了几天，不，是十几个小时的人居然可以如此透彻的看出他的想法。在惊慌的同时，程暮雨的心里也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他没有在暗地里说樊夏的坏话，那他就可以不去讨厌他了。他还说樊夏是好人，是可以做一辈子朋友的人，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而且，他了解他，所以，是不是代表着两个人在相处中可以不用因为他别扭的性格而产生许多误会？程暮雨那时还不知道，他这种心情称之为，窃喜。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有一天，那只笨鸟举着一块大石碑冲到他面前，兴冲冲的说：“你看你看，有我们俩的名字哎，这说明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你看，唐诗哦，有几百年了!不知道谁写的啊，真有先见之明。”，一首流传百年的古诗里嵌着两个人的名字，不得不说感觉有点奇妙，但有这种感觉也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仔细想想，便开始有些失落。我的名字里其实没有雪字，程暮雨有一点黯然的这样想到。千山看出他的黯然，却不知道原因，只是不再提这首诗，也察觉到自己对于程暮雨的了解还是太少，他需要了解更多，也包括现实里的他。后来千山通过钟离樊夏找到千里冰封，以十张点卡的代价得到了程暮雨同学从小到大包括连同体检表成绩单在内的所有资料，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程暮雨看到《江雪》是会有黯然的神情。

第二天，程暮雨收到了一封信，全手写的，浅蓝色的信封里放了同一款式的厚厚十页信纸，浅蓝色碎花的纸上用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写满了诗句，千山霁色开，风雨迟暮来，每一首诗里都有千山和暮雨这四个字。将十页信纸细细的看完，程暮雨觉得心里满满的，也倏然发现千山的温柔如隙水流冰，不知不觉间就在你心里刻下了痕迹，再后来等你察觉的时候，已经整个跟他融在一起，不分你我。

樊夏被人推到水里去了，从千里那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他的缘故而害他的朋友受伤害，所幸的是樊夏一点事也没有，不但没事还能活蹦乱跳的四处追查凶嫌。可是程暮雨还是觉得不安，认识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一定是知道千山的存在的，还好他出差了，不过等他回来怎么办？万一被那个女生知道了千山跟他的关系，那千山会不会受伤？虽然对不起樊夏，但程暮雨还是庆幸受伤的不是千山。随后又为了这个想法而陷入无止境的自我鄙视之中。还没等他烦恼出结果，千山同志已经义正词严的警告过人犯了。他说：“我才是正在追求暮雨的人，而且我可以感觉出来暮雨对我不是没有意思，虽然不知道我们最后会走到哪一步，但是我会一直追求暮雨，如果真想找人泄愤的话，不要连累我们的朋友。”

他说，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有他念出来就是让人心里格外的温暖，是我们呢。他还说会一直在一起，他知道，他从来不说谎的，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那么，是真的会一直在一起吧？可是面对他递过来的戒指还是犹豫了，逃避了。他伤心了吧？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一定会伤心的，明明前一刻还手牵着手，可是下一刻却甩开他的手逃跑了。但为什么从他脸上只看到了包含宠溺的无奈笑容呢？

樊夏说，不要为没做过的事后悔，不要为不在意的人伤害在意的人，不要用自以为是的温柔作为逃避的理由。自以为是，樊夏说话难得这么刻薄。那就是说，他确实是，自以为是了吧？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会为此与父母闹翻，自以为是的认为离开他才是给他真正的幸福，其实，在害怕的人是他自己。

樊夏说，父母若爱则会谅解，若不爱则也不必去爱。他确信父母是爱他的，不会为了面子而强迫他。可以幸福吧?千山说没关系，会幸福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那么，可以爱吧？可以在一起……

本来以为只能偷偷摸摸的带上一样的戒指，把这份感情隐藏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但是他竟然给了他一个正式的仪式，一个有人见证的婚礼，有他们的朋友，还有神，虽然那不是他们的神。他们可以在微笑与祝福中订立神圣的誓约，可以在绿茵与阳光里分享幸福与快乐。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吧？

所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一直，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