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走在街头，拿着自己身上仅剩的那些零碎银子，一路拿着这家吃的，叼着那家喝的，背着从小孩子那边用糖换来的拨浪鼓，一边敲着拨浪鼓，一边向着荣国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只是，贾赦也能够感受到在他行走的过程之中，有许多不熟悉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贾赦没有从那些目光之中感受到什么不好的情绪，也就放任自由了。

虽然他贵为国公，但是，不代表他只要出现，整条街道就是独属于他的。

更何况这些家伙中的有几个的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从那几个家伙的身上，贾赦已经闻到了独属于兵家才有的兵戈火气了。

哦，还有一些比较不好闻的味道，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偏偏这些老鼠还是见了血的。

贾赦眯着眼睛，将自己手中的食物一口塞入口中，在上下两排牙齿的共同作用之下，将这块猪蹄连同骨头一并咬碎，在一连串毛骨悚然的骨头炸裂声中，贾赦拿起了另外一杯用自己的手指头勾着的杯子，将其中放着的酸梅汤一口饮尽，才在小厮追赶呼喊声之中停下脚步。

“兴旺，借老爷一点钱呗，等回府后还你。”贾赦的脸色莫名有一些谄媚。作为老爷向自家小厮借钱，贾赦多少还是要一点脸的。

兴旺则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用一脸警惕的眼神看着那吃起饭来就没有停下来打算的老爷，哀嚎着将自己手中的钱包拿了出来：“老爷，上一次您也是这么说的，小的一个月的月银也没有多少，哪里经得起您这么吃啊，省着点啊！”

兴旺似乎是在乞求贾赦，但是，贾赦无论怎么样都能够看出眼前这个小厮的开心。

“真是的，老爷还缺了你这点银子不成？”贾赦才想起来自己之前逛街的时候也有不少次找兴旺借钱，只不过后来都没有还。不过，贾赦在拿到钱包，掂量了一下其中的重量后，也就没有再做思考。

只是，在贾赦再一次转身朝着荣国府方向走去的时候，兴旺则是快速转身，朝着那窥探自家老爷的家伙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丝气势，就像是一头已经确认了敌人的猎犬，随时可能探出利爪，张开嘴巴，扑上去撕咬。

“真是好狗啊！”完全不在意兴旺的威胁，但是，这些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胆敢毫不犹豫威胁他们的人的忠诚，“贾将军，好手段，身边的小厮都已经练到这种程度了。”

几个膀大腰粗的汉子静静地坐在阁楼之上，在小二胆颤心惊的眼神之中取出了几块碎银扔在桌上，将桌上几口菜倒入口中，便用自己的衣袖擦拭胡子上面所沾染的油星，在长舒几口气之后，便抬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兵刃，走下了阁楼。

只是，小二哥在这几位爷走之后，才发现那几位爷的腰上别着一个写着兵的令牌。不过一个寒颤的功夫，小二哥就果断忘掉了刚刚看到的一切，飞快地收拾起了这几位大爷留下来的残羹剩菜，为下一桌客人的到来做好准备。

可当他想要问掌柜的刚刚看到的东西的时候，那本来还坐在一旁拨弄算盘的账房却是拿出了自己手中的棍子轻轻地点了点小二的脑袋：“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养成不该问就别问的习惯吗？”

“你之前的那个店小二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不见了的啊！”

话中有话，明明一句威胁的话语都没有说，却将这位小二哥浑身的寒毛都给炸了起来。

“呵呵，先生，俺不问，俺不问。”

店小二佝偻着身子，朝着这位账房称谢，不过，转头间，他就看向了那几位大汉离开的方向，他总感觉这几个人有一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看见过。

而将这位小二的表现看在眼中的账房也只是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算盘，看着那上面所留下的金钱，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二算是赔了啊！

而就在这个酒楼之上，有名“半间”。

……

“大老爷，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贾赦还没有来得及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赖大管家给拦住了。

贾赦看着这个已经在贾家活了数十年，掌管贾家庶务十数载的老人，没有一丝情绪，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厌恶。

硕鼠啊！

贾赦能够闻到眼前这个家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金钱腐朽的味道，比他母亲身上的味道还要沉重。

人命官司，这个家伙身上也没有少背啊！但是，最后还要算在他这位荣国府当家的头上。

不过，贾赦还是给予了这个男人背后的老太太足够的尊重。

“知道了，放下东西后，某家随后便来。”

没有等到赖大管家说什么，贾赦便抬腿走进了自己的院落。

而就在这位管家想要上前跟上贾赦的时候，兴旺便一步迈出，挡在了这位管家的面前。

“赖爷爷，老爷已经说了，放了东西便来，就麻烦您不要随便乱走，免得到时候老爷出来的时候找不到你，这样子就不好了。”

赖大有一些惊讶。

在府中沉浮多年的他可以说在奴仆之中积威甚重，一般的小厮奴仆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不免人战战兢兢，忐忐忑忑。

这个小小的小厮却敢在他这个荣府大总管面前造次！

但是，已经活成人精的赖大总管也没有因为兴旺的些许不敬而发怒，他只是乐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平静地将自己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小老儿已经好久没有来这边了，不知道大老爷这边有了这样的规矩，多谢小哥提醒啊！”

朝着兴旺拱了拱手，赖大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感激。

只是，兴旺望着那双平静的眼睛，根本没有从那昏黄的眼睛之中看到一丝的狠辣，可是，作为贾赦亲手训练出来的斥候，他莫名地能够眼前这个人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恶意。

就是因为刚刚的那句话？

“您能够理解就好。”

兴旺往后退了一步，朝着这位老人回礼，用一种谨慎的态度对待这位硕鼠城狐。但是，他并不怕这位总管，毕竟他，兴旺的身契，都在大老爷的手中，而不是由这位老管家管着的。

这个人，说到底，也是老爷的仆从。

真的惹到了大老爷，哪怕是闹到老太太那边，兴旺觉得，大老爷真的可能活生生用拳头，用管家法打死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