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已经能够感受到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当今所投下的阴影。

“陛下！”

陛下看着眼前这位自从当上了国公之位之后就将京营彻底放手，任由自己掺沙子的家伙，叹了一口气。

“本来，我以为你会更冷酷一些。”

“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押着自己儿子来到我的面前，乞求我放过你的儿子。”

“最后，你还是一个人来了。”

陛下伸手将贾代善搀扶了起来。当今没有理会眼前这个男人眼睛之中讳莫如深的眼神，只是默默地笑了笑，拍了拍贾赦的手掌。

“代善，我们也好久没有面对面聊聊了。”

“聊聊？”

在贾代善探寻的眼神之中，当今的眉眼之中含笑，只是那含笑的眼眸之中却没有一丝的温情，只有被触动了自己的权力的人的恐怖杀意。

即便是到了今时，皇帝依旧无法接受自己的太子会被自己的那些内侍所愚弄，无法接受自己被那些所谓的内侍所愚弄的结果。

“如果我想要将这场动乱彻底平息下去，代善，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贾代善本来以为皇帝这只权力生物会对太子乃至太子属官做什么，但是，在贾代善的观察之中，他却发现，哪怕一切已定，这位陛下对于太子爷没有生出什么杀机，反而对于这个迫不得已而兴兵的儿子有一种莫名的怜惜。

“陛下，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贾代善拱手，似乎是在试探，但是，同样，贾代善也是在等眼前这位陛下将他知道的情报告诉自己，哪怕是一个给他猜的机会。

看着那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的贾代善，皇帝叹了一口气，转身沿着这条砖石铺成的上好廊道走着。

对于贾代善的问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会说什么。因为，皇帝是不会有错的，所以，即便是有错，当今也不会说出口。

但是，当今知道，如果不将一些信息给贾代善的话，这个狡猾的家伙绝对不会说出任何他想要的话语。

只是一个眼神，贾赦身边的内侍就从一旁的阴影之中取出了几个头颅。

在看到了那几个头颅之后，贾代善也就有了几分了然的神色。看着一脸平静的陛下，似乎如梦方醒的贾代善才缓缓地朝着陛下拱手。

“清君侧，诛奸臣！”

“恭喜陛下！”

贾代善几乎是瞬间就重新跪在了当今的面前，似乎是在恭喜眼前这位皇帝。

似乎是因为他的语言而感到满意的皇帝朝着贾赦点了点头，重新将贾代善从地上扶起。

“你知道就好。”

当今拍了拍贾代善的手，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跪在城门口的那几个娃娃。“所以，代善，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贾赦微微地抬起脑袋，看着那重新站定的男人，重新将自己的脑袋埋了下去，缓缓地后退，走下了城墙。

“臣，告退！”

“爱卿去清理一下身子，之后就来太极殿吧！”

“是！”

而就在贾代善走后，当今站在那散发着寒意的城墙之上，眺望着已经将战火平息下去，有炊烟升起的京城。

“这个时候的京城，有些小。”

……

“陛下，我建议废除太子殿下的尊号，另立太子。”

一个老臣看着那依旧站在大殿之上，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连一丝刑具加身的样子都没有的太子，眼眸之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胡闹，太子乃国本，岂可随意更改！”另外一个臣子走出自己的队伍，对着这个老臣怒目圆瞪。

“可是太子犯下谋逆大罪是不争事实！”对于这个想要为太子开脱的人，老臣恨不得喷这个人一脸口水。

“岂有此理，太子如何会做下谋逆大罪。只是有人想要谋逆，太子纯孝，不得以引兵镇压谋逆之辈。”

“陛下，太子殿下只是因为朝堂之中有奸佞作祟，扰乱视听，才不得以掀起兵灾，幸得陛下龙目识破了奸佞诡计，斩了奸佞，还朝堂清白。”

“太子虽然行为过于激烈，但是，实属纯孝，还请陛下明断！”

……

无数的大臣在太极殿之中争吵。

而坐在皇位之上的陛下却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那些还在为太子之位争吵不停的家伙。

当今现在杵着自己的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些可笑的家伙。

他又不是看不出这些家伙的想法。

想要太子死亡的家伙不过是因为在这场斗争之中他们支持的人已经失败了，根本来不及转换阵营而不得不将自己的怒火尽数倾泻在所谓的太子身上。

在他们的身上所看到的只有在权力失去之前想要拉更高位之人下水的可怕欲望。

想要太子活下去的人无非就是将自己家族的未来都下注在太子身上的家伙。

他们家族的未来是在太子身上，如果太子倒下的话，他们的家族也注定要落入尘埃。

还有一些模棱两可的家伙，也不过是两头下注罢了。不过，即便是两头下注了的官员，他们只要觉得，如果有机会将家族最为杰出的人才保护下来的话，他们还是会不遗余力的。

只是，渐渐地，朝堂之上的争吵渐渐地变成了全由陛下做主的言语。

当今也在这个时候将自己那张冷漠的脸上流露出的鄙夷收敛了起来，只是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就站在文武百官的中间，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皇的太子。

“我儿，你可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这位太子并没有受到当今严苛的对待。此刻的他，依旧是穿着只有太子才能够穿着的衣物，站在距离当今最近的位置，以半君之姿静静地看着为自己争论不休的文武百官，看着同样保持着沉默的三弟，看着那就在太极殿之外被捆束的朋友们。

此刻的太子爷也有一些疑惑。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那个不会允许任何人触碰他的权力的男人，应在抓住他的第一时间杀死他的男人，在抓住他的时候，并没有杀死他，反而示意手下之人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可以帮助自己自杀的东西尽数收走。

“父皇，儿臣无话可讲！”

咬着牙，太子并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正如这些官员所言，在他手下的力量被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一网打尽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跟自己的父亲进行平等交流的能力了。

他，正如一只幼兽，活与不活，一切全部都是看当今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父亲的决定。

“一切请陛下圣裁！”

太子跪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将自己的头砸在地上，等待着这位至高无上之人的发落。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也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请陛下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