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正往外走，但是，在感应到那块石头掉落的时候，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沉默半晌，贾赦转身朝着那堆灰烬走去。几步之后，贾赦就看着那落在灰烬，却没有半点蒙尘痕迹的石头，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拳头。

一缕先天杀机于贾赦的肉身之中淬炼而出。

在这道杀机崩碎了贾赦身后缓缓出现的无数兵刃之后，贾赦用的最多的那口山河刀硬生生吞下了那口杀机。在其刀付出了其刀身寸寸崩裂的代价，贾赦高举关刀，顺势一劈而下。

难以想象的杀力迸发。

只是一瞬间，就于此间动摇了整个牢笼的根基。

“轰隆~”

伴随着无数的落石，那把大刀落在了灰烬中的那块石头之上。

烟尘飘扬！

暴力所掀起的风暴已经令这间小小的牢房之中本就昏暗的灯光彻底熄灭。

一片黑暗之中，却有一块石头于遍布整个房间的灰尘之中，闪闪发光。

眼神中充斥着不满的贾赦看着那由癞头和尚受烈火灼烧，明月淬炼而生出的东西，在受了自己这么一击也没有半点损伤之后，脸上依旧有几分不忿。

“真是，即便是死了，也不愿安生吗？”

“死了都还有此物存留于世。”

舍利子！

佛门高僧在死前历大劫大难仍不悔心中所持之法方可诞生的至坚之物。

之前贾赦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一个佛门执迷之人死去也可以生出此物。

“你这一死或许正合你意。”

贾赦手中山河刀消散，他于黑暗中拾起了那块舍利之后便随手一掷，可怕的力量于方寸之间泵发，硬生生将那颗舍利子砸入了因贾赦刚则抬手间所暴发的力量摇晃，坍塌，而显露在外的石壁之中。

“我不会给你机会传名于后世的。”

贾赦迈步之间双拳用力，连打。

“轰隆～”

“轰隆～”

……

贾赦于此间尽情挥洒着自己的力量。

呼～

吸～

贾赦每一次的挥拳都在压榨自己肉身的力量，每一次的冲撞动都在冲击这个牢笼的根基。

本来就因为贾赦的重击而已经有好些大梁破碎的牢房再也无法约束其上方的土石了。

先是一点点，后来是一颗颗，再后来便是一块块……

土石掺杂着虫子，落入了这间藏于山中的牢房。

只是，在那无数的砂石之下，贾赦依旧在挥拳，同时，那狰狞的面孔在大笑，在猖狂地大笑着。

于此同时，就在牢笼之外，张潜老道就在距牢房大门不过十步的凉亭处享受着自己弟子送上来的食物。只是，那些由清虚观专门培养出来的大师傅精心烹调而成的美食却没有一点被动的痕迹。

如果是寻常，张潜在看到这一桌子的时候都会感慨一声自家弟子的贴心和厨子们的辛苦。但是，现在，张潜道长很显然有一些心不在焉——道长在将筷子送入口中，咀嚼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夹住菜。

但是，在这个道长重新将筷子从他的口中拿出来，伸向食物的时候，他又叹息了一声，将自己的筷子放在了桌上。

“师傅，可是食物不合口味？”

一旁道童打扮的少年上前。看着满桌连造型都没有变化的佳肴，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您这一次闭关了十天，滴水未进，更别说饭了，现在不吃的话……”

本来就因为贾赦的杀伐疯狂有一些感慨的老道士在听到自家那个平日里面最喜欢管他家老师吃喝的弟子的老道不自觉有一些头疼，只是一道灵符扔出，便封住了自家弟子的口舌。揉了揉自己有一些发烫的眉心，张潜定定地看着那个牢笼。

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当年这个囚笼就是他登上观主的时候兴建的，为的就是关押那些不知死活，潜入清虚观想要偷取清虚观传承和丹药的贪心之辈。

但是，自从清虚观自他以下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出所谓的修行之人后，这个牢笼就已经空了。

可，即便是如此，张潜依旧觉得，有朝一日再有真修从他清虚观之中走出，那么，此间牢笼也必然会产生用处。而且，此间牢房地处深山，寻常人是寻不到此处的，是一个闭关修行的好地方。

突然，张潜感觉到自己的脚掌有一些发麻。

“徒儿，可感知到什么？”

看着地上那已经开始缓缓移动的树叶，张潜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但是，在他问自家徒儿感知到什么的时候，他看着那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弟子，眼眸之中也是充满了失望。

“徒儿，你可知此时此地，那牢笼之中的人是什么人吗？”

“弟子不知。”

看着那个茫然之中依旧保持着最为基本的礼的弟子，深知自己弟子与其中所蕴藏的机缘无缘之后，张潜也是无奈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自顾自地感受着那源于大地的震动，源于那不远处，牢笼之中所传来的震动。

只是，即便是张潜也没有注意到，他在闭上眼睛之后，他家弟子那双眼睛之中所闪烁的名为野心的东西。

从一开始，张潜在问他弟子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开始，这位弟子就已经开始撒谎了。

在张潜闭关潜修的时候，整个清虚观在悄无声息之中已经被这个弟子纳入了他的掌控。

这已经传承了数百年之久的清虚观真的没有什么有才之士上门求学拜访吗？

答案是有的。

但是，那些人在来到此地没有多久就被这位大弟子暗中使手段给赶走了。

因为这位弟子真正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求仙问道，而是执掌整座清虚观。一切来学道的人都是他潜在的敌人，他都会打击。

再者说，在这个道童打扮的男人眼中，张潜这位真人才是真正浪费机缘之人。这偌大的清虚观，历代所传承下来的金银财宝，天材地宝无数。如果利用得当的话，说不定，皇帝身边就会多上一位帝师，到时候，名利，金钱都会纷至沓来，如何会愁门派不兴盛，如何会担心传承断绝！

只是，这位道童打扮的人看惯了名利场，却没有意识到真正的修行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张潜重新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那座比较恢弘的大门，突然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指向了那大门之后的一切。

“好好看，这就是你所鄙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