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陷入疯狂欲望之中的皇帝，诸多供奉也不得不陷入了沉默。

长生！

何尝不是他们这些修行之人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

只是，相对于皇帝这般的疯狂，他们这些真正在自己的道路之上走得极远的老东西就冷静许多。他们渴望长生，但是，他们希望的是沿着自己的道路一步步地走到长生这个门槛之前，而不是这般取巧的长生。

那建立在无数的百姓乃至文武、皇帝的牺牲之下诞生的长生根本不值得他们向诸多弟子夸耀，甚至此先例一开，天下百姓皆要成为饵食，牲畜，而不是人。

“陛下，你已经入了魔道。”老儒生深吸了一口气。

他几乎不敢相信由他教导出来的皇帝会生出如此可怕的念想，盛怒之下的他几度想要动用自己身后那柄雕刻着道德的剑斩一次因为他的教导而生出的孽龙。

他，儒家，诸子百家争霸的霸主，如何没有屠龙之术！

“如果陛下开此先河，天下百姓将如何？”

“那就苦苦他们！”没有一丝犹豫，将自己所施展的仁政抛之脑后的当今眼眸之中生出的贪婪之火几乎要将他自己给焚烧干净。

但是，在下一刻，老供奉单手一摊，悬浮在其身后，为其一身文气所化的利剑落入老供奉的手中。可怕的锋芒顶着龙吟阵阵，顶着龙气滚滚，硬生生进了当今身前三寸之地。

“落！”

在一声神龙哀鸣之中，本来已经陷入了自我世界之中的当今的眼神才有了几分清醒。而在那口道德神剑的锋芒威胁之下，在自家大供奉那双锐利的眼眸的注视之下，已经痴狂的当今勉强从欲望之中挣扎走出，几次深吸之后，他躬身一拜。

“多谢老师相救。”

但是，在面对当今的跪拜，老儒并没有因为当今的躬身而做出半点躲闪，结结实实受了当今一拜之后，他还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位陛下。

长生是所有权力者的梦想，欲望。即便是老儒，也不相信光凭借自己这么一斩，就在伤害到当今所化的金龙之后足以令当今彻底清醒过来。但是，在再三观察之后，确认当今没有再发作的迹象之后，老儒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陛下，不要被欲望所控制，这种长生所蕴藏的毒素是陛下您这具尊贵的身体所无法承受的，更是对您所把持的国度的致命打击。”

“毕竟，如果寿命还有终结之时，陛下可要如如今的太上皇一般行逆天之事？”

“还是说陛下真的不将自己麾下的臣民当成臣民？”

在将自己心中疯狂叫嚣的欲望压下之后，当今为了平息自家老师的愤怒，也只能够再做拜礼。

而对于这位陛下的拜礼，这一次选择不受的老人家反手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倒持，看向了诸多沉默的供奉，深吸一口气。

“诸位供奉，我等已经共事多年，老朽也不想要到最后，老夫要将诸位全杀了，所以，莫要跨越雷池，切记，切记！”

在话音刚落，这位大供奉身上的文气爆发，瞬间压垮了所有供奉的气息本能反击之后，那恐怖的剑芒也架在了诸多供奉的脖颈之处。

在诸多供奉的冷哼之中，这位大供奉才转身朝着当今躬身一拜，转身离开了。

“大供奉走了，那么，老臣亦告退了。”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明灭不定的欲望的老院正看了一眼陛下，也是慎重地朝着当今跪拜一声，缓缓退了下去。

在片刻之后，所有人已经散去。

而就在诸位供奉离开，前往各自的地盘准备用最为强大的力量去迎接这场血腥而又疯狂的仪轨的时候，坐在椅子之上的当今看着那高高悬在自己脑袋之上的龙形浮雕，眼神之中满是疯狂。

“老师，别怪我，是你在阻拦我，是你在阻拦我。”

在深吸一口气后，当今推动暗门，整个龙椅沉入了大地。

至高无上的陛下沉入了他所把持的地宫之中。

“陛下，所属三千粘杆卫，血滴子已经尽数在此。”四大监也知道如今到了危急存亡之时，在当今还没有下令之前就已经开始汇聚所有力量。

“好~好~好~”当今看着那严肃的军纪，眼神之中恶芒闪烁，“准备好，接下来，我们要去围猎一只史上最强大的猛兽。”

只是，在下一刻，当今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此地唯一不被他的龙气所认可的地方。

“陛下！”

看着完全把持住龙气的男人，老院正知道自家老友的希冀是落空了。

在他眼中，自家老友到现在都只是认为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皇帝是一位将天下百姓都放在心中的皇帝，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届皇帝的老院正虽然跟老儒是好友，却并不这么认为。

皇帝，天下最为自私的生物，又怎么可能会将所谓的百姓真正放在心中。一切都是当今的筹码。曾几何时，在当今的眼中，百姓能够将他的仁、孝乃至其他品质传扬下去，史官能够为他写下赞美的篇章，这便是他为之奋斗的一生。

名流千古的美名便是当今的欲望。但是，如今，如果有机会千秋万代皆为他所掌控，真正做到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所谓的百姓，所谓的臣子就不再重要。

皇帝，是真心实意地接受了自己的欲望，并将长生当成了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

“老院正，不知道你来此地是为何事？”

一时间，当今的龙气喷涌，在瞬间统御了那些粘杆卫的血气的同时，将这些侍从阴冷的气血化作了雄浑的阳气，硬生生将他们还处于萌动之中的军气催生而出，化作了一条盘桓在当今神龙之下的蛟蛇，阴冷地注视着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

“陛下，您刚才所说的话可是当真？”老院正的眼光明灭。他对于皇帝口中的长生很感兴趣，尤其是他这个已经走过了漫长岁月，靠着自己的药物已经将自己延续到常人所不能够触及的生命长度的老怪物。

至于其他人，老院正的眼眸之中翻转，就像是两只恶心的虫儿从他的眼眶之中脱离，看向了周围的黑暗之中。

“老友们，不出来吗？”

“老公输，我看到你喽。”

“呵呵呵，老东西，还不是你不善藏匿才被我们的陛下发现，结果还把我们给供出来。”一时间，早就已经不像是人的匠作监的大监正扛着自己的铁锤，坐在一块岩石之上，静静地看着当今那张错愕之中有一些了然的笑容。

在这个老人家活动之间，已经有八成的肉身变成无数的机关的他，周身机关活动化作了强大的力量，一点点地催动那颗已经老迈的心脏不断搏动。

老人家朝着当今拱手：“匠作监大监正铁生见过陛下，臣对于陛下口中的长生同样很感兴趣。”

“臣，司天监……亦是……”见到有人已经出声，其他人也就不愿意默不作声，也是纷纷走出阴影，向当今献上忠诚。

……

一时沉默之后，当今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哈哈哈哈~”当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诸多供奉，当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那么，就请诸位倾力助我，我许诺诸位国公之位，与国长生！”

当然，当今还没有忘记自己手底下的那些粘杆卫，郑重许诺：“朕亦许诺在场的所有，你们都会被记录在朕这个不灭的皇朝之上，直至血脉枯竭，朕许你们血脉后裔传承之法。”

本来就以为血脉传承无望的太监们可以说是在瞬间被击垮了自己的心理防线，纷纷跪在了的当今面前，高声称颂：“臣等，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那么，朕就寄希望于诸君围猎成功了。”

狂笑之中，当今那双眯起的眼眸之中，没有半点将自己的长生分享给别人的欲望，有的只有对于觊觎他的长生的人的愤怒和杀意。

唯长生，不假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