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婆子这种即心疼又心酸的表情，顾锦言就想起上大学时，父母进到寝室参观的样子。

突然在这一刻她想爸妈了。

孙婆子在府中当差已久，自知在主子面前不能失态，所以马上敛去失落的表情。

“少夫人，这棉被是老奴今年新做的，一直没用。现在虽是夏天，但夜里还是有寒气的。您不盖，垫在床上也是好的。”

说完孙婆子把棉被铺好，又将拎来的食盒放到桌上，边打开边说：“这些都是老奴现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少夫人的口味，还望您不要嫌弃。”

盖子一打开，香味就散出来。

说是不了解少夫人的口味，但样样都是顾锦言爱吃的。

她心里感动，“有劳孙妈妈了。”

孙婆子浅笑，“老奴没有别的本事，帮不上少夫人，也就能做些吃食。”

可怜天下父母心，顾锦言当然知道孙婆子做这些，无非是心里挂念着月桃。

她开口道：“孙妈妈过谦了！你也不必担心，住处上虽然差一点，但在吃喝上我决不会亏待月桃的。”

被少夫人看穿心思，孙婆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有少夫人在，老奴当然放心。就是当娘的这颗心……唉！”说到这，孙婆子语调还有些哽咽。

顾锦言，“我懂的。”

“谢少夫人体谅。”孙婆子眼角泛眼，忙侧过身用袖子擦了擦，“奴婢来了多时，也不见月桃人影，敢问少夫人，她在何处啊！”

还没等顾锦言说话，月桃就“嗖”的从门外蹿进来，一手提溜着烤鸭，一手拍身上的杂草，也不抬眼看人。

“少夫人，您怎么没等我，自个儿就回来了，还用草……”

“咳——”

“少夫人，你怎么——”

听到咳嗽声，月桃这才抬起头，正好撞上了孙婆子犀利的眼神。

月桃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娘，您怎么来了。”

孙婆子的视线从月桃脸上，向下移到她手上的烤鸭，严厉的问道：“是不是又去钻狗洞了。”

“是，也不全是。”月桃赶忙把鸭子往桌上一撇，向顾锦言投去了求救的信号。

顾锦言秒懂，“是我想吃八宝鸭，让月桃帮我出去买的。”

月桃躺在顾锦言身后，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孙婆子收起严肃劲儿对顾锦言欠身，“少夫人想吃，自是不必说。”说完又偏头狠瞪了月桃一眼。

这时外面又有人唤少夫人，是来送饭的小通，他是郭奎手下的小徒弟。

见厨房来人，孙婆子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小通是个机灵的，以前没少得到顾锦言的赏银，所以这次送饭也是自告奋勇前来的。

他把一盘炒青菜和一盘炒肉丝放到桌上，对顾锦言说：“少夫人，这菜肴有些简单了，您就将就着吃吧！”

顾锦言示意月桃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小通，“有劳你和你师傅了。”

小通忙摆手拒收，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郭师傅说了，以前没少受您的好处。现如今儿，您着了难了，小的们也帮衬不了多少，这银子就不收了。”

见小通言辞恳切，不像是客气的样子。顾锦言就明白，是这对师徒真心对自己，她心里一暖，“替我谢谢郭师傅。”

小通忙道：“少夫人客气。现在西苑住着外戚，郭师傅的事情多，可能会送饭晚些，还请夫人见谅。”

“明白。”

小通手头还有别的活，说完话后就走了。

月桃撅着嘴把油纸打开，“这夫人也真是，当我们面说要修缮正房的，怎么转眼就让外人住进去了呢！”

这陆氏是恨毒了自己，要不是赵翊传言克妻，估计自己的小命早没有了。所以她做出什么出格之事，顾锦言都不意外。

顾锦言撕下一个鸭腿递给月桃，“别吐槽了，吃还堵不住你嘴。”

月桃接过油亮肥嫩的大鸭腿，心头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了，拿起来就啃了一口，不住的说好吃。

顾锦言撕下另一只，刚咬了一口，就满口留香。

她随口说一句，“这大中午买鸭子的人很多吧。”

“当然多了，奴婢饭口去的，排到了最末尾。”

?！这不对啊！顾锦言估算了一下，她和孙婆子只聊了几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月桃就回来了。

来回折返加上排队，这回来的也太快了吧！

吃得正欢的月桃突然停下，“对了，少夫人，奴婢有一事忘说了。排队的时候遇到四少爷了，这鸭子就是他匀给奴婢的。他说晚上戌时，让少夫人在狗洞等他，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四少爷是月桃对顾明远的称呼。

“我就说嘛，原来是碰到他了。”顾锦言嘴里嚼着鸭肉说道。

午饭过后，主仆两人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又收拾了一阵，一转眼就到了晚上。

晚饭照例是小通送的，送得有些晚，顾锦言怕积食就没吃，全部留给了月桃。

到了戌时，顾锦言就到了狗洞边上。

刚到就听到有人在敲击墙壁，三长一短，是顾明远事先跟月桃说的暗号。

顾锦言把洞口的杂草挪开，便听到四哥的声音传来，“鸭子好吃吗？”

“四哥送的还用说。”

顾明远身体靠在墙壁上，支起一条腿，把手臂放到膝盖上，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街道，姿态悠闲的说：“那可是我排了半天队才买到的。”

顾锦言佯装着惊讶，打趣道：“啊！四哥竟然还用排队！”

“世子夫人都能被撵到清凉阁住，更何况我一平头老百姓了。”

在嘴仗方面，顾锦言甘拜下风。

她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放风的月桃，转移了话头，“四哥，我有一事不明。”

“请讲！”

“四哥和月桃只见过一次，而且排队的人那么多，你如何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她呢？莫非是你心仪于她？”

这事顾锦言担心一下午了，她深知顾明远生性风流，自带花心大萝卜的属性，怕这位花花公子一激动再看上自己的丫鬟。

顾明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