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渊死得不光彩，葬礼流程简略的很，草草布置了一间灵堂。

与上次白氏去了不同，这回顾锦言得亲自操办了。

因为现在顾府除了她跟顾明远以外，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嫡长子顾明展是个软柿子，一点事儿都拎不起来，母亲百天孝期未过，父亲便也没了。

接连失去双亲，他受不住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在顾迟渊出殡的这日，来得人甚少，都很怕粘连到这桩丑事。

可顾锦言万没想到，郑钱他竟然出席了。

一到了灵堂，这位主儿就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甚至上前用手拍着棺木，悲戚的大喊，样子就跟死了亲爹一样。

“顾兄啊！你正值壮年，怎么就撒手人寰了呢！可真是天妒英才啊！”说着还捶胸顿足，“你这一去，让为兄我可怎么活啊！我可真是伯牙绝弦，世间再无知音。”

顾锦言一个大白眼飘了过去，就你郑钱那瘪孙样儿，还敢把跟顾坏水的关系比喻成“钟子期和俞伯牙”。

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啊！怎么就不嫌害臊呢！

而且哭了这么老半天，眼睛也没红，也不知是不是事先在脸上撒的水，来冒充泪水。

按理说顾锦言应该上前劝慰几句，但她烦死郑钱了，便装成悲伤过度的样子，跪在那里低垂着头。

郑钱哭了老半天，也不见过来劝，便知道是顾锦言是有意的。

他心里暗恨，但还是过去跟顾锦言见礼，“世子夫人，节哀啊！”

顾锦言被月桃从地上搀扶起前，闻了闻笼袖里面藏着的辣椒，一下子眼泪就被熏出来。

她装做伤心过度的样子，流着泪哀切的回道：“谢郑大人能来送家父最后一程，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唉！”郑钱长叹一声，“只恨我跟顾兄是相识太晚了，要不然——”说着又哎了一声，一副惜才惜情心痛无比的模样。

然后他又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灵堂，好奇的问：“怎么就世子夫人一人守在这，世子爷何在，贵府的其他人呢？”

其实郑钱着重是想问赵翊。

更何况自己刚才哭成那样，就是为了让赵翊看到，以表自己跟顾迟渊真是兄弟情深。

但因为是顾迟渊的丧礼，他也不能单拎一人问，为免突兀，便也连带着把顾府的人也问了。

顾锦言吸了下鼻子，用帕子压了压眼泪。

“我婆婆刚去世，族内亲眷都来吊丧，世子爷他脱不开身。这边我长兄悲伤过度卧病在床，二位姐姐又远嫁外省，父亲去得突然，一时之间也赶不回来。四哥忙着操办丧仪，便独留我一人在此。”

郑钱点点头，“原来如此，也是难为世子夫人了。”

顾锦言轻蹙着眉心，低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自己父亲倒是无碍，就权当是尽孝了。只是可叹他身边有六个儿女，竟然到最后送终只有我跟四哥两人。”

顾锦言故意递出话茬儿，果真见郑钱神情微怔了一下。

郑钱为了保持廉洁高大尚的名声，从始至终只娶了郑母一人，别说是妾就连半个通房都没有。

由此及彼，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百年以后，膝下只有二女。

而且小女接近自己的动机不纯，而老大也已嫁人，也是指望不上。

郑钱突然心酸，抬起眼皮望了下棺木。

自己竟然还不比上顾迟渊，最后连个给自己打幡的都没有。

其实他心里对膝下无子一事，也是有所顾虑。但一直身居高位，身边无人敢提。

经顾锦言这么一说，他心中憾事被触及，心里顿时发酸起来，葬礼的后半段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顾锦言一直暗中观察，觉得这事成了，便给温心柔去书一封告知。

因为前日，也就是陆氏去世的当天，她从苍翠阁回到西苑，想办法怎么对付郑钱和陆沅萍两人。

最好是那种一击即中，让他们永不翻身的计策。

但因为郑钱是温心柔的父亲，如果他一旦出事，势必会牵连了她跟她母亲。

所以顾锦言和温心柔一通气，便想到了借用郑钱出轨的事，来挑起他跟郑母和离。

只是郑钱是个老狐狸，极极其狡猾。为防止他探查到，顾锦言只能装作不经意间说出。

郑钱这边既然松动了，那女方那边也就更容易了，想到这儿，顾锦言嘴边不禁勾起一丝冷笑。

——

顾迟渊丧礼的第二日，便是陆氏出殡的日子。

别管她在世时多么狂妄，以至失仪最后被禁足。可说到底还是永安侯夫人，所以来吊丧的人特别多。

甚至就连变态大皇子都来了。

冯靖慈凭借着跟顾锦言身形有几分相似，便被连宠了几天。

可是光外形像，而神不似。

而且最后都被他折磨的残败了，便更提不起兴趣了，直接扔到柴房，随她自生自灭不管了。

他又回归到单相思的状态，当听到陆氏死了，他一蹦三尺高。

顿感这是能见到顾锦言的好机会，立马让人写了去吊唁的帖子给永安侯府送去。

皇族出席是大事，一大早，永安侯府全体出动，在府门口迎接大皇子。

马车还未到近前，大皇子便迫不及待地挑帘往外看，一眼扫过去，便看到站人群中的顾锦言。

只见她身着纯白色的素服，未施粉黛的脸上尽显憔悴之色，乌黑的头发简单挽了个发髻。

映着冬日的晨光，站在那里显得楚楚可怜。

这一幕彻底将大皇子的心给疼碎了。

于是车子刚停下，他便急不可待的下车。

众人一见，齐齐行礼请安，“请大皇子安。”

“起来吧！”

大皇子速速说完，虽然很想直接来到顾锦言面前，但怎奈她位于第二排，前面都是族中宗老和各位高阶官员。

像一堵围墙，彻底将两人给分隔开。

其实一开始，宗老们是想让她去第一排的，毕竟未来她将是族中的宗妇。

是顾锦言一再推脱，说自己年纪轻担不起，怎敢越居到长辈面前。

所以在推让下才站到第二排，不但离变态远些，而且还白得了恭顺长辈的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