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能从黑夜恶魔那里获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通过献祭这种方式？”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一起商量向恶魔提问的具体内容，卢米前辈。”

伊里斯向卢米真诚发问，期待她能给出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提问方式。

“嗯……”

卢米埋头苦思好一会，眉头紧蹙道：

“这问题我还得再思考一段时间。……不过眼下，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准备要做吧？就是你说的‘献祭给恶魔的祭品’。那个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伊里斯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卢米会在这方面对作为祭品的冒险者起恻隐之心。

没想到卢米丝毫没表现出不忍心的样子，只是和伊里斯冷静讨论道：

“据我所知，系统等级越高的冒险者，用作祭品时恶魔的反应越强烈，或许祂们就喜好这一类的。所以，如果你想得到想要的答案，最好的祭品一定出自黑森林本身。现在愿意前往黑森林的冒险者数量减少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卢米依次给伊里斯列举了几种可能的方案，包括向冒险者传递消息说黑森林遭受重创、向冒险者假意透露黑森林有魔王出没的线索、挑拨冒险者将敌对的对手诱导去黑森林送死之类。

伊里斯对卢米说的第二种方案很感兴趣，认为能被魔王线索吸引来的必然是等级顶尖的冒险者，这样的人能狩猎一个当作祭品，收获肯定颇丰。唯一的问题在于——

（我哪来的自信，突然要反过来狩猎冒险者……我现在明明还处在自保阶段。）

和卢米一番聊天下来，伊里斯都有些迷失自己的真实战力定位了。

伊里斯如实和卢米说了自己的担忧，卢米却说伊里斯目前表现出来的成绩并不像她自认为的那么弱，毕竟那些战死在黑森林的冒险者，可是真真正正败倒在伊里斯所布置的陷阱之下。

两人就这个问题意见不是很统一，但也都认可伊里斯要花费一段时间提升实力的计划。伊里斯又想了想，试探性地说：

“在我还没有足够实力的初期，能不能用数量来填补质量……？比如说，在别的森林设置传送陷阱，把冒险者送到黑森林来之类的……”

卢米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伊里斯的含义，盯着伊里斯看了一会，垂眼道：

“如果想那样的话，肯定会有很多弱小的女巫对你感激涕零，感谢你帮她们脱离担惊受怕的日常。但是这种事情早晚都会被揭露的……”

伊里斯立刻浮现出布兰之前感谢自己的模样，那样子真叫人看了不忍心拒绝。一想到其它看不见的地方也有着许多和布兰同样经历的女巫在绝望中慢慢死去，伊里斯身上发冷，抱着胳膊一颤。

这样好吗？

由于自己的介入，导致生态圈的弱肉强食被部分破坏，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如果做这种事是为了自己这边得到可用的祭品的话，伊里斯倒也不是很在乎这种道德上的问题……

伊里斯还在思考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能同时接收几个森林的委托的时候，卢米再次抬起头，眼神充满认真：

“你确定你要追寻真相？如果不是这样，以你的实力，应该也可以安安稳稳地在黑森林当好一个奇特的绿女巫，过上平常的日子。”

“……黑森林的生活怎么说都算不上平常吧。”

伊里斯玩笑了一句，心里明白卢米想说的东西。

自己真要想办法通关、回家吗？

如果想，那么接下来不光要努力提升战斗力，接受更多违规的委托，有朝一日还要放出假消息吸引高级冒险者前来寻找魔王的线索，到时一定会引起公会和协会的注意，还要和官方机构周旋，想想就觉得麻烦。

更不要提那个自城西弗的恶魔，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祂的目的，到时候即便献祭大量祭品，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说不定这一切努力到最后都是一场空，与其那样，还不如安心当好这个黑森林的女巫，等到几十年后学习卡尔前辈的样子，向协会申请换个森林养老，安稳度过漫长寿命的剩余部分。

这样好吗？

怎么做才好？

（可我已经不止一次违规了啊……）

伊里斯苦笑了一下，好像自己这个人的性格本身，就不允许自己始终循规蹈矩的生活。

明明说着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想做个悠闲度日的女巫，到头来还是没忍住在学院开卷，在黑森林搞事，未来也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

“……也许是我最近过的太好了吧……”

伊里斯小声嘟囔着，自嘲道：

“我都有这个精力想去追寻世界的真相了。”

从前被工作和生活逐渐麻木的心好像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慢慢复苏，伊里斯感觉自己的心态也越来越接近一个真正的热血青年，未来无限可能，不再暮气沉沉地等死。

（上辈子没能年少轻狂一次，这辈子补上了……）

坐在伊里斯对面的卢米等待着伊里斯的回复，心中莫名紧张的同时也有一丝期待，回想起多年前第一次遇到冒险者好友的时候，自己也曾天真地希望过“冒险者和女巫能和平共处”。虽然现在知道不管是冒险者还是女巫都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群体，内部总会有不同性格的存在，完全和平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但如果能让那些不愿争斗的人能安稳度日就好了。

就比如，一直东躲西藏着隐瞒在帮助冒险者事实的自己……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伊里斯终于抬起头，眼神中不再带有迷茫，目光坚定：

“我确定，我要搞清楚这个魔王是谁，冒险者的通关是什么，乃至于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冒险者的系统是谁给的、任务是谁发布的、升级的提升是谁赐予的，我都要搞清楚。”

“然后呢？”

卢米逐渐展开了眉头，笑着问道。

伊里斯也微笑回答：

“不知道。总之先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