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

桌上众人各怀心思，直到伊里斯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觉得事情进展的有点太快了，公然违抗协会和协定，肯定是存在风险的。但是我必须通过这种方式见到协会会长，这个从不露面的神秘人物——再说，桑布在学院兴风作浪一日，女巫的死亡数量就会多出几个、十几个、几十个……”

“……你想从协会会长那里，打探出她们对于你飞升成神的态度？”

伊里斯对卢米点头：

“没错。”

“那个……我想问一下，协会会长是那么难以见到的人吗？以黑森林的分量，难道不能直接向协会提出申请吗？”

海蒂弱弱地举起了手，卡尔也点头附和道：

“虽然我没试过，但感觉协会对黑森林女巫一直挺忌惮的，你试过直接去找人了吗？”

“当然试过。”

伊里斯无奈道：

“从前和现在是两码事，你们也知道，协会上上下下都有桑布的人会阻拦……”

“那位协会会长的消息不会这么不灵通吧？既然尝试过，那她应该会察觉到这码事，但是仍然没有动静……”

“不管她知不知道，我是不打算坐以待毙。听协会里的一位熟人说，协会内部的‘老传统’就是欺软怕硬，只要闹出来一些底下人不敢擅自处理的大事，就肯定会层层上报，逼迫协会会长不得不出面处理的。”

伊里斯所说的熟人，当然就是在五朔节上升官发财了的女巫多拉。听过多拉的分析后，伊里斯才最终下定决心采取更激进的方式。

“哎……”

一番话后，桌上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叹气。又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卢米幽幽开口：

“最近又听说好几个往日的同学死在森林里，过了好些天都没被协会发现，不知道是她们工作效率的问题，还是故意无视。”

昆恩也附和道：

“我也听说了，都说我们那一届两极分化的最严重，大多数人资质平平，害的当年的毕业成绩让几个老师斟酌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调整到了及格线。几十年过去，现在终于撑不下去了……”

海蒂好奇道：

“不是说进了森林之后会慢慢升级的吗？怎么能力没有提升？”

昆恩苦涩地笑笑：

“当年的环境可比现在要好太多了……森林分级分的合理，让战斗女巫有棋逢对手的激战，不愿战斗的女巫只需要用魔法耍耍那些低级冒险者，就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哎……回不去的时光……”

（这可是喜欢用冒险者当小白鼠的人……可想而知当年的冒险者有多好对付。）

伊里斯想起昆恩当年的传言。

“所以她们就不想努力了吗？”

海蒂隐约有点责备那些女巫的意味。昆恩看了她一眼，又瞟了一眼伊里斯，语重心长道：

“……不要学你学长内卷。”

“…………”

“我看现在又掀起一阵归隐的热潮，有不少战斗女巫都觉得打不动了，想退休了——但是协会不可能同意啊，就私底下四处寻找隐居的好去处。”

卡尔转移了话题。

“那她们找到了吗？”

（女巫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毕竟有魔法，比普通人类在深山老林中的生活应该方便很多吧……）

出乎伊里斯意料的是，卡尔摇了摇头：

“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地方，大多数人就这么放弃了，有少部分真正做出行动的，我听说，在离开协会的庇护之后她们反而死得更快了。”

“为什么啊？”

“争地盘之类的……远离集体之后，人类也好女巫也好，都会回归原始的兽性。”

“所以是女巫之间的争斗吗……”

伊里斯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又感觉在情理之中，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

“眼下所有女巫都逃不过提心吊胆的命运，每天传递来传递去的消息，都是谁死了、谁残了，还有些不知道真假的警告——这破日子真是过够了。”

卢米难得露出愤怒。

海蒂拽拽昆恩的衣袖，小声问：

“什么样的警告呀？我好像没收到过。”

“因为你不在外面的森林，没见过那些不知来历的匿名信。大概就是‘下个星期二绝对不要去某某地方’‘这个星期日不要待在室内，尤其是傍晚’之类的，神神叨叨的预言。”

“啊？说不定真是哪位好心的占卜师占卜出来的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就是因为有这种可能，才会让人不敢不信啊。”

“……结果就是更加人心惶惶了。”

海蒂和昆恩的对话被伊里斯尽数收入耳中，于是她也加入了对话。

“……你也收到过吗？”

“我……”

卡尔打断了伊里斯的话：

“我收到过，但我从来不信这个。信上说不要干什么我就偏要干什么，到现在，也没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昆恩笑着点点头。

“所以我们这里有谁真的会占卜吗？要不要试试看呀？”

海蒂兴奋地提议，看向其余几人，表情又有些失落。

——这一桌子人里没有一个相信占卜的。

“不说这个了，还是说点实在的吧。情报交换的差不多了，来分配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伊里斯拍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转头看向海蒂：

“……要不就从你开始？”

“好呀好呀，我的任务是什么？”

海蒂转眼就把占卜的事情抛到脑后了，显然她在内心里也不是特别相信。

“既然魔药店的各种决策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你就回归你最擅长的事情——继续研究魔药。普适性越强、战斗能力越高越好，不可替代性固然重要，但实用性要放在第一位，思路暂时不要太跳脱了。”

伊里斯自己说完都感觉这要求提的有点太麻烦，但海蒂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好，交给我吧！”

（真有自信啊……）

看着海蒂的样子，伊里斯把担心的话咽回肚子里，又看向卢米：

“您最近要负责魔药店的装修，应该会暂住学院一段时间吧？趁这个机会，可以注意一下桑布有没有搞什么监听的小手段——我感觉这次收获节她还得搞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