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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布就这么认命了？坐等着某天被人刺杀？这不像她啊。”

伊里斯不解道。

昆恩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放在以前，我也会这么想。可实际见到她真人之后……那种说不出来的苍老，我真的……我会相信。”

“可是桑布的那两个集会最近可没闲着啊，协会里的那些人更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闹得到处鸡飞狗跳，一点也不像是累了的样子。”

卡尔冷笑了一声。

昆恩真诚地看向卡尔，言辞恳切：

“桑布是这样对我说的，我重复给你们听，至于信不信，你们自己判断吧。……她说，她只是最初点火的人，后来火势越烧越猛，已经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了。”

“就像我最初说的，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身边的这些女巫了。我以为自己能够一边挑起争端，一边亲自冲锋解决争端，来个惊天反转。没想到，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早就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坏人角色做的太过彻底，已经回不了头了。”

桑布说起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又苍老了几岁，拿起茶杯的手颤颤巍巍，差点把茶水洒出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那天，繁星会的定期集会临时取消，我回去取东西，听见我最信任的两个手下在讨论收获节上刺杀我的计划。‘收获、收获，为新生代的女巫们收获一颗恶霸的人头’……”

“……收获节？”

“呵。具体计划我没听见，其实不是没听见，只是那些字句完全没有进我的脑子里。我当时整个人就麻木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

桑布咽下一口茶水，表情扭曲，像是咽下的是一口剧毒的毒药。

“从那之后，我才发现耳边的风言风语多了去了，只是因为我从前选择自动过滤掉那些无关的言论，根本没放在心上而已。只要注意，处处都是线索。”

“可你也早该想到的。大搞集会、架空协会、削弱自己人、造成那么多女巫的死伤……”

“……是我应得的？也是。”

桑布的笑容已经有些癫狂了，理智在她身上逐渐褪去，眼中闪烁的奇异光辉，让昆恩见了都忍不住害怕。

“是啊，是啊，这个恶人已经做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收回我自己的话，对于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虽然后怕，但一点都不后悔。只要在这乱世里催生出无数觉醒的意志——”

在那一刻，昆恩从桑布的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四个字。

“——那么就算由我来当这个恶人又如何？亲手培养起来的繁星会到了成熟的时候，手刃曾经的领导者和权威，就是她们走向真正抗争的第一步……而这第一步是由我的牺牲造就的也无所谓，因为我的目的达到了。”

“你……桑布，你冷静一点……”

“没什么可冷静的！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现在整个人都释然了，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大笑响彻整个房间，昆恩握紧双手，身上冒出冷汗。她忽然感觉身上冰冷刺骨，却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心。

“昆恩，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是恨？还是……反正，这对你来说都无关紧要吧。”

刚才的开怀大笑仿佛耗尽了桑布全身的力气，她萎靡地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却没注意到茶杯里早就空空如也。

“反正，我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真正进入过你的眼里……”

“不是……不是这样的……”

昆恩和桑布都沉默了，这个话题实在太复杂，承载了两人都不愿回忆起的沉重往事。

“你不用骗我，我从一开始，就是个注定默默无名的小人物……可我还是想为自己争一争，我不想认命，不论结局如何……”

“…………”

“至少，今天你还是来赴我的约了。假如收获节上我的人头真的成为了所有女巫最大的收获，至少，我能带着这段回忆而死。”

桑布长舒一口气，像是将胸中的所有浊气全都吐出来，心下释然：

“……总算能说出来了，舒服多了。谢谢你，昆恩。”

“之后呢？之后老师是怎么回答她的呀？”

伊里斯迫切地问起结尾来。

昆恩苦笑了一下，眼神移到旁边，轻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没有做什么’。”

“……然后就回来了？”

“嗯，就这样。”

“…………”

听完昆恩叙述的茶会全过程，卡尔脸上少见地浮现出纠结，闭口不语。

伊里斯开口道：

“……不说别的，繁星会的刺杀计划是我之前没考虑到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在我们这边实施刺杀计划之前，还需要多加一步——先阻止繁星会的刺杀。”

“……为什么？放着让她们杀不行吗？”

对于卡尔的提问，伊里斯摇了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繁星会的刺杀是我们最需要避免的事项，哪怕这次收获节先留着桑布的命，等待下次有机会，也不能把这个机会留个别人。”

“这么重要啊……”

“……因为桑布的死是个绝佳升级素材。虽然这么说有点无情……但事实如此。这种机会可能过个几十年都不一定再有了。”

如今的桑布，手握一个精英云集的“星光家乡会”和一个群众基础浓厚的“繁星会”，规模远非黑森林集会可比。同时女巫协会的中下层基本都被桑布的人架空渗透，惹得成千上万的女巫被迫活在战火连天的森林里，几乎可以这么说——“天下苦桑布久矣”。

这种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头领，是靠着桑布数十年的努力积累才建立起来的形象，真的再过上百年都不一定会出下一个了。

而伊里斯此时需要一个足够盛大的事件来实现第五节预言诗的内容，完成突破，桑布的死是最佳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