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收成的时刻，死亡、融合、重新诞生……”

学院的丰收祭坛上，八个祭司装扮、头戴面具，看上去神神叨叨的仪式主持者围绕着中心巨大的石坛，双手举着树枝和奇异的铃铛，念念有词。

“现在是收成的时刻，死亡、融合、重新诞生……”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这祭坛可真够大的啊。”

伊里斯在台下和海蒂小声聊天。

“是啊，一、二、三、四……一共八层？这上面得摆多少祭品才能填满啊……”

“按往年的经验来看，差不多得有几十上百……不过这是协会嘛，正常，平时多数女巫都会把尸体上交给协会换评分的，所以协会应该有不少存量吧？”

“那肯定的，我听说，储存尸体的冷库就在协会总部的地下，电梯没有显示的深处……”

“那不是单纯的鬼故事吗？像医院停尸房都会有的恐怖传说。”

“医院为什么会有停尸房啊？”

“……也是，女巫死亡一般不会有什么隆重的下葬，就直接化作自然的养料了……”

伊里斯忽然感觉身上有点冷，哆嗦了一下。

“我向你们致谢，为了你们延续世界的丰饶。

“当你们准备好将自己置于镰刀之下，踏上永夏土地的旅程时，请让我了解你们的牺牲。”

舞台上，八位穿着风格不一的祭司纷纷俯身拾起准备好的祭品，按照顺序，将其一一摆放在八层的石制祭坛之上。

“噫……那是什么？”

“怎么看着那么小……还流着血？”

“好恶心啊……”

不光伊里斯是这个反应，在场观众也都不约而同发出嘘声。

旁边的昆恩和卡尔开口道：

“心脏，那是心脏。”

“那人手里拿的是人头，看出来了吧？抓着的是头发。”

“哎，居然还有大脑！特意挖出来了？”

“…………”

伊里斯不禁移开视线，正好和旁边相同动作的卢米对视。

“今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祭品拆开来放啊？”

“这视觉冲击力……呕……我真的，真的很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

“也是，卢米前辈平时不怎么战斗的，即便杀戮也是全自动的，不用亲自动手……啊，把人头朝外围了一圈，噫……”

“学长，我……这仪式看着怎么那么渗人啊！”

“你都觉得瘆得慌吧！这不正常啊！”

要知道海蒂平时可是随手抓个冒险者当小白鼠试药，还能面不改色地观察反应的人，绝对不是受不了血腥场面的柔弱少女。

但是眼前的景象与其说血腥，不如说是诡异。当这些头颅、大脑、心脏和各种器官都像火锅拼盘一样整齐对称地摆到祭坛上后，整个画面就变得细思极恐——像是献给不知名存在的一盘盛宴。

对于这样“别出心裁”的祭祀，在场观众显然是不买账的。不满和抱怨声越来越大，现场气氛变得嘈杂且混乱。但舞台上的人并没有被影响，继续按部就班地完成最后的“摆盘”。

“有病吧……女巫的献祭仪式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是啊，血腥恐怖的仪式只存在于远古人类的口口相传里，实际根本不是那样。谁愿意搞的自己满手血污啊，脏死了。”

“这些器官有什么用？有什么用？献祭的明明是灵魂，不是这些肉体上的东西……”

“……依我看，原因可能真是那个——就是她们说的那个。”

“什么？”

卢米的话让伊里斯提起了兴趣。卢米往旁边努努嘴：

“她们就在说呢。你之前没听说过吗？今年的祭品数量不够了，最近协会一直大力征收冒险者的尸体，报酬比从前丰厚许多，但还是远远不够。”

“为什么……啊，因为女巫战力不行了啊。”

伊里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协会自作孽吗，要不是她们一直折腾……”

“……所以就只能用这种拆解的方式把祭坛填满？天啊，这可是全体女巫的大型献祭仪式，怎么能这样……”

太随便了。

眼前的场景明晃晃地将四个字摆在了所有人眼前——“世风日下”。

“神明啊，恶魔啊，吃下今年的收成吧，将外来的能量与神性混合。”

狂风席卷祭坛，雨水落下，日光和月光同时洒在祭坛两侧。

学院的仪式是面向所有恶魔的大型献祭，场面相当壮观，几乎可以媲美神迹。伊里斯每次现场观看都会看得入迷，那是能够令所有人震撼的奇迹，是增强魔力、提供治愈、振奋人心的宏伟仪式。

然而，这次的收获节献祭……

“……我看恶魔吃的也不是很满意。”

“可不是吗，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能满意就怪了。”

“什么东西啊，与其这样举行献祭，还不如就干脆别做了……”

“种子掉落在地上，埋进主神的怀抱，确保它在来年温暖的春天里重生——”

台上的祭司还在努力咏唱“重生之歌”，台下的观众已经开始怨声载道，出言声讨：

“重生个屁！我看这种子刚埋进土里就枯死了！”

“还主神的怀抱呢，主神能祝福这样的世道？祂要真的祝福了，早就该让这破协会倒闭了！”

“我看神明都在发怒，一看这样的献祭仪式，不更得火冒三丈了？算了，算了，都别想好，大家一起去死！”

“……现在的见习女巫们，精神状态好像发生了很大改变啊……”

“哎，能怪谁呢，恰好在这样的时间进入学院……”

“要的就是这种气势！在喊大声点！让台上那群混蛋听清楚！”

伊里斯和昆恩无奈叹息着，另一边，卡尔正一脸兴奋地给身旁学生们拱火，俨然成了她们的老大。

“同时，我们也不会忘记收割者的牺牲，那些挥舞镰刀的、勇敢作战的伟大女巫们的亡魂啊，在这喜悦收成的时刻，回归故土，从此安息吧——”

祭坛上画风一转，从原本庆祝丰收的仪式转变成抚慰亡魂的仪式。阴冷的风吹过空荡荡的祭坛，在表面结成一层冰霜。

“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伊里斯讶异地看着这措手不及的发展，发现旁边观众的反应也都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