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斯骑着扫帚向女巫学院飞速前进，用出了这把改装扫帚的速度上限。不止是因为着急，或许也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的一丝恐惧。

大片大片的森林从下方掠过，狼烟四起，东倒西歪。

“怎么变得坑坑洼洼的……”

注意到下方景色的异常后，伊里斯稍稍放慢速度，仔细观察了一下。

“树……被砍了好多……为什么？”

砍伐范围非常不均匀，看上去相当不美观。想到这大概不是森林的女巫砍的，伊里斯心里一凉。

“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

会入侵女巫森林的基本都是有战斗能力的冒险者，他们的目的或许是打怪升级，或许是沿途的珍稀战利品，又或许是挑战最终boss的女巫，总之，没有人会为了砍树而冒这个险。

连最普通的树木都被当做木材砍走了，就说明其余能搜刮的东西都已经被搜刮全了，这才把目光放到了木头上。

伊里斯紧紧皱眉：

“这才过去几天时间啊……这些森林的女巫都不在家？是留在学院了？还是身体留在学院了……”

伊里斯沉默地飞行，半晌，叹了一口气。

女巫学院的大门主体是黑色的金属，锻造成一根根缠绕荆棘的形状，站在地面上看，高耸入云，奇诡华丽。

然而现在，两扇尖顶的门七扭八歪地靠在两边，似乎预示了学院内部的颓靡景象。那扇对所有新人女巫来说都具有重大意义的门，现如今就只是个狼狈逃难的缺口而已。

“守卫也不站岗了吗……出入都这么随便了？”

伊里斯把刚刚掏出来的女巫徽章握在手里，用力握紧，感受徽章上面的棱角。

“请……请出示身份徽章！”

“……诶？原来有人在啊。”

冷不丁从角落窜出一个人影，伊里斯这才发现门口不是完全没有守卫的。只是这名“守卫”的身形有些矮小，也没有穿着守卫专用的制服，而是……穿着学生制服？

“见习女巫……？”

“我是繁星会的志愿者。请出示身份徽章。”

那名见习女巫骄傲地指了指胸前佩戴的四角星徽章，同时声音也更加有底气。

伊里斯哭笑不得地给她看了自己的女巫徽章，见习女巫看过，点点头：

“你可以进去了……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是……‘伊里斯’？”

“是啊。”

“所以，你、你是……那个‘伊里斯’吗？黑森林的女巫？”

“没错，就是我。”

伊里斯眯起眼睛，想看看这个繁星会的小成员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借此她也可以判断自己在学院里该怎么做。

“我听说……可是……”

小女巫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有一瞬间她对伊里斯露出了崇拜和敬仰的神情；但是下一秒，那神情立刻转化为疑惑和警惕。

“…………算了，您进去吧。最好小心一些。”

“……谢谢了。”

小守卫沉默地让开了道路。伊里斯刚想继续飞行，正好有另一个见习女巫前来接班，看上去也是所谓“繁星会的志愿者”。她们都不认识伊里斯的脸，但当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后，前来接班的女巫也露出了几乎同样的纠结神情——

“……算了，管它的。赶紧去工坊要紧。”

伊里斯决定不去在乎这些事情。

繁星会如今怎样在学院中兴风作浪，都已经不关她的事。只要不舞到自己面前来，伊里斯只想带着一工坊的女巫出门暂避风头。

或许，就此隐居也不是不可能。

“好安静啊……”

街道上一地狼藉，许多工坊门口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窗户玻璃碎了一地，墙上有深红液体的残留。

收获节上琳琅满目的小摊如今化为一地碎片，以凄凉的姿态留在了原地，没人收拾。

“……别让她跑了！前面包抄！冲啊！”

远处突兀的一声呐喊把伊里斯吓得一激灵，抬眼望去，似乎是一群人在追赶拦截一个人。

“什么东西……又是繁星会的作为？现在除了之前已经加入繁星会的女巫外，好像没人敢轻易出门……”

伊里斯这下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世道变迁”。

学院的街道上要么异常安静，凄凉得叫人不忍心；要么和刚才的场景一样，一群人追杀着目标对象，被追杀的女巫东躲西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玩什么游戏。

“咕咚……”

不知不觉中，伊里斯已经站到了昆恩工坊的门口。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手放到门把手上，不敢往下压。

两边的工坊门口都挂上了用于祭奠的白色布条，看着就吓人。而昆恩工坊门口什么都没有，伊里斯感觉喉咙一紧，不敢猜测里面的人是一个都没死，还是全死绝了没人祭奠。

“……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工坊内部安静得吓人。以往不管什么时间，客厅几乎都会传来有人说话和走动的声音。然而在这个异常安静的街道上，伊里斯在门口踌躇的时间里，工坊内部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我回来了……”

伊里斯咬着牙按下了门把手。

门“吱呀”一声打开，客厅是空的，没有开灯，有些昏暗。伊里斯的心更沉了几分。

“老师……卡尔前辈……海蒂……你们在吗……？”

“不许动！！”

一个有些破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把伊里斯吓了一跳的同时，也突然让她放下心来。

“看好我是谁再动手不迟。”

“不要动……求你了……”

那个声音一步步从伊里斯身后转向她面前，听着快要哭出来了。等她看清伊里斯的面容后，手中的魔杖“啪嗒”一声掉地，径直朝伊里斯抱了过来——

“伊里斯学长，您终于回来了……”

“……？”

熟悉的称呼，却不是熟悉的声线。伊里斯低头看去，原来是比海蒂小一级的同门学妹。

“老师呢？其他人呢？”

伊里斯赶紧询问最重要的问题。

学妹喜极而泣，抽抽搭搭地回答道：

“大家都在屋里商量事情，我自告奋勇来守门……虽然也派不上什么实际用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