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斯盯着卡尔看，心中飘过无数想法。

（卡尔前辈……她会后悔自己当初隐居的决定吗？她会后悔把黑森林交到我的手上吗……）

（或许，她是在怀念自己曾经作为‘战神’的时光吧……）

“正好，伊里斯你来了，你有什么补充的看法？”

卢米的提问让伊里斯回过神。伊里斯思考片刻，开口道：

“不管怎么说，尽快离开学院肯定是最好。哪怕在一个中转站待不长久，现在没有女巫的空森林那么多，我们随时可以直接抢。”

说着，伊里斯从身旁的柜子里翻出一包瓜子，自顾自地嗑了起来，瓜子皮放在旁边的箱子上：

“就算所有女巫都不相信协会了，可我们是知道真相的，协会会长的真身可是个恶魔。只要祂想，协会眨眼间就能重建起秩序，然后继续打起来呗。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愿意再参与这一系列斗争了。身怀远大理想的人各有各的企图，她们爱打就打，别牵连到我就行。

“所以，我个人的结论就和曾经大战期间的那些前辈们一样——找个深山老林远离这一切的地方，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去。一个女巫还能饿死不成？”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伊里斯一边嗑瓜子一边像闲聊一样说出惊人的话语。伊里斯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变了很多。

变了，但又没变，或许只是回到了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个状态。

对于那个伊里斯来说，发疯是在平常不过的日常，求死是唯一的信仰，对待任何事情的态度都是“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一死”。

（啊……真是好熟悉的感觉……）

在座众人，除了昆恩，都是从来没见过伊里斯的这副模样的。只有昆恩，或许在伊里斯刚入学不久的时候瞥见过一二。

“……就……就和女巫世界完全脱离联系了？”

一个学妹弱弱地问道。

伊里斯手边的瓜子皮堆成了一座小山，随意地点点头：

“是啊，有什么不行的吗？”

“可是……这、这会不会有点极端了……”

另一个学妹补充发言道：

“最近是有不少女巫逃出学院，听说也没回自己的森林，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还有人说她们是伪装成人类回归人类世界。”

“嗯嗯，大势所趋，谁愿意待在现在的学院这种鬼地方啊。不过人类世界也是一样的憋屈，还不如就发挥女巫老本行，找个森林隐居呢。”

“可是现在的森林基本都被登记注册了，早晚有一天会被协会找上门来的吧……？”

“啧……协会、协会。管它什么人找上门来，统统当入侵者处理。”

伊里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学妹更害怕了：

“对协会成员做出伤害行为可是很严重的罪行……会被女巫军队出面剿灭的吧！”

“哈？女巫什么时候有军队这种东西了？”

“……她说的应该是类似门口守卫那样，协会里面的战斗女巫。”

“我从前就想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女巫会自愿成为协会的看门狗啊……无所谓，都无所谓。能打就打，大不了就逃走，逃不掉就死。总比现在这样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保全性命要强吧？”

“可是，可是…………”

几个学妹纷纷陷入沉默。

其中一个小声嘟囔道：

“可是，这是没有回头路的行为呀……”

对此，伊里斯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她当然知道这是没有回头路的，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女巫脱离协会、外出隐居的行为是受到官方认可的，甚至明面上，协会一直有针对私自出逃女巫的悬赏令，偶尔会有外出探险的战斗女巫领到赏金。

只要这么做了，就绝对不能再回来。

“睁大眼睛看清楚吧，反正我是受够了被一群高高在上的神明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日子。哦，不止神明，没成神的修女和女巫也在作妖呢。”

几个学妹迷茫地抬头看向伊里斯，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昆恩和卡尔则各自沉默，神情复杂。

卢米忽然发出笑声，从伊里斯手中的瓜子袋里抓了一把，也嗑起瓜子来：

“说得好啊！经历的事情越多，越明白所谓的未来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期待的，是不是？”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伊里斯重重点头，在心里原谅了卢米抢她瓜子吃的行为。

昆恩抬头看看卢米，又看看伊里斯，欲言又止。最后，她选择一把夺过伊里斯手中的瓜子袋，一颗也没给她留：

“……谁让你们偷吃的！这是我的瓜子！”

“味道真不错，是今年夏天新收获的吧？”

“是啊，刚寄来没多久，我都没来得及吃……你什么时候都干掉一大半了！”

“哎呀，不就是瓜子嘛……”

昆恩盯着伊里斯，恨恨道：

“等你去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看你从哪买瓜子吃！”

“不是，我可以自己种啊……只要不是黑森林那地方，向日葵还不好种吗……”

“……哼。”

一旁的卡尔有些费解地看着昆恩和伊里斯，又瞟了几眼昆恩怀里的袋子，像是用眼神在问“这玩意真有那么好吃吗”。

卢米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递了一颗过去：

“尝尝？”

“我才不吃这玩意……”

卡尔还是接过了卢米递来的瓜子，笨拙地用牙咬开外壳，伊里斯不禁笑了出来，被卡尔瞪了一眼。

“不管…咔嚓……不管怎么样，你们打算一起去森林住的话，我也跟着去，好歹有点战斗力吧。”

“你也要来？”

卢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猛地睁大了眼睛。

卡尔眼神移到一边：

“……那当然，我怎么能放心你们就这么出去住。”

“你那是战斗女巫特有的优越感，卡尔前辈。人家好歹都是女巫，你不能就把她们都想象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伊里斯一针见血地指出卡尔话中含义。

卡尔刚想反驳，在看见伊里斯的脸的刹那，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是啊，伊里斯也不是战斗女巫，还不是独自一人撑起了整片黑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