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之中，群山不过是几道单薄的影子。”

“万物同源，同一为我的灵。”

地上的魔法阵交替亮起，卢米和卡尔两个人硬生生把传送咒语念成了二重唱。

现场气氛紧张，只有伊里斯一个闲人在一旁随意观摩。

被伊里斯盯久了的卡尔终于趁着施法空隙转过头来，快速说了一句：

“你在这里愣着干嘛？也不排队，那就自己赶紧回去吧。”

“不着急，我还得充当你们的联络员呢。”

“……出不了意外，你直接走也没关系……”

“卡尔，专心一点。”

“不用你说！”

卡尔又转过头去，继续施咒。

伊里斯在旁边来回走了两圈，心里也清楚自己待在这里是没什么用处的，现场唯一一个不能用传送的人，确实应该早点骑扫帚离开。

但她心里就莫名有种执念叫她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不要那么快回去。

“伊里斯，卡尔刚才说的对，我们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就剩你了。快走吧。”

地上的魔法阵亮了又亮，不用特意闭眼感受，都能觉察到此时工坊内的魔力波动有多大。

（感觉随时可能有繁星会的人上门检查……）

伊里斯忽然明白自己心里那种别扭的感觉是什么了，不由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搞了半天，是我故意求死啊。）

眼前紧张传送的画面仿佛完全与伊里斯割裂开来，伊里斯完全没有一丝危机感，反而对这个无比危险的地方充满依恋。

“是不是桑布传染给我的……”

“你在那说什么呢，伊里斯？赶紧走吧，我们俩也该走了！”

“靠，外面有动静了，很近！……赶紧过来！”

“哇啊啊啊啊啊……”

伊里斯神情恍惚地被卡尔拽到魔法阵上，这才发现所有见习女巫都传送走了，只剩下卢米和卡尔盯着自己。下一秒，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伊里斯刚想开口阻拦，眼前的景象已经天旋地转……

“……你刚才到底在发什么呆？”

下一秒，卢米和卡尔也出现在眼前。

伊里斯如梦初醒：

“我也不知道……没事，大家都安全离开了就好。”

“你还说呢！要不是我强行拉上你传送，你现在还能骑着扫帚飞出学院吗？”

“……伊里斯，现在应该没事了，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卢米走过来拍了拍伊里斯的肩，没有多说，接着去组织工坊众人挑选自己暂住的房子。伊里斯身边只剩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卡尔，她伸出手，狠狠摇晃了几下伊里斯，像是要把她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

“还在发呆！”

“只是在想很多事情。我没事的，卡尔前辈，那我就先走……”

“别逞强了，跟我们一起住下吧！谁知道黑森林最近会变成什么样？”

听卡尔说起“黑森林”，伊里斯突然笑了，直视卡尔的眼睛说道：

“黑森林还能变成什么样？冒险者又不会一夜之间突然变强。再说了，我的两个使魔还在家等着我呢。”

“那就回去一趟，把它们带过来！我这不是也在想要带哪个使魔过来吗……”

另一边，见习女巫们吵吵嚷嚷地决定房屋归属，有种集体外出春游的气氛。

卡尔和伊里斯的注意力都不由得被那边的人群吸引了一秒，又回过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听说……”

“你之前……”

两人同时发话，又几乎同时闭嘴，沉默对视。下一秒，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最近几天……”

“调查的那件事……”

两人当仁不让，都想自己先说。伊里斯突然伸手示意暂停，皱起眉头，表情有些难受：

“…………”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听到一些……不太清晰的东西。”

“你别吓我！什么东西啊？”

卡尔一脸惊讶。伊里斯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什么新东西，我想，应该是谁在祈祷。”

“……对你祈祷？”

“对我的‘新生之树’祈祷。不过那些树现在已经枯萎的差不多了，我也是。所以她们再怎么虔诚祈祷，我这边都听不见内容。”

“但你还是能知道有这回事的……你打算怎么办？”

伊里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同时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怎么办，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救人了，也不想管其它人的死活。哎……终究是退化成凡人了，一心只在乎自己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只有高高在上的神明可以怜悯众人的，普通人也一样！……你看看桑布！”

卡尔一时冲动说出口的话，自己都感觉到不对劲，很快闭上了嘴。

伊里斯只是“扑哧”一笑：

“是啊，是啊，都是胸怀大义的伟人，不像我。我做不了，告辞。”

说着，伊里斯翻身骑上扫帚，腾空而起，速度之快让卡尔根本无法阻拦。

“伊里斯……！”

“我先回去休息几天，最近精神状态确实有点不对劲……除非是找到了隐居地点，否则我不会搬出黑森林。”

伊里斯的声音从遥远的上空传到努力抬头仰望的卡尔耳中。

卡尔凝视着伊里斯身影彻底消失的那片天空很久、很久，仿佛在凝视着自己的心。

“终于回来了……全身都好累，心更累。要不再睡一觉吧……”

回到黑森林熟悉的夜晚中，伊里斯竟然感觉一阵轻松，仿佛这片永远的夜幕是隔离外界与黑森林的结界，能够让她暂时脱离外部现实，安心沉浸在只有自己的小世界里。

“其实就是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住罢了……”

虽说卢米森林的房子够多，肯定能做到一人一栋，但伊里斯还是感觉莫名拥挤。

果然，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啊……还好，这次去学院收获的都是些好消息。暂时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哈欠……”

伊里斯扑倒床上，合上眼睛，在黑暗中许多想法浮现眼前，让她仍然无法安心入睡。

（所以该用什么方法联系上希雅前辈呢……好像很难啊，除非是……）

两条道路摆在伊里斯眼前。一条是等下次战斗女巫集会召开的时候，去找那个之前给她地图的“8号”询问，但那是曾受蒂娜指使的人，十分不可信；另一条是召唤恶魔西弗求助。

“天啊……召唤恶魔的仪式……想想就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