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卢米森林内一栋不算起眼的小屋里。

卢米和海蒂站在一盆清水前，水面上浮现出两人的倒影。

卢米高高举起手中的魔杖，向上一指，从天窗投射进屋内的阳光经过几簇水晶的折射和聚焦，最终投射在水面上，光芒过于刺眼，让卢米和海蒂纷纷眯起眼睛。

“光辉照耀之下，众生平等，无处遁藏。”

魔杖顶端发出的微弱光芒像是火种，瞬间引燃了整盆光芒组成的火焰。白色光芒混合着太阳的金色，在盆的上方舞动、摇摆起来，直至光线趋于稳定，形成一面悬浮在半空的光屏。

“花里胡哨……”

卢米暗骂了一句，屏幕对面，人影逐渐清晰——

“你好——看得见吗——？”

“……看见了。”

“咦！吓我一跳，头一次听见这东西发出声音。”

“这个装置本来就能传声，只是从前罗瑟没用过而已。……海蒂，你也来打个招呼？”

“初次见面……你就是那位潜伏在冒险者公会的‘人类医生’？”

“初次见面。你就是那位研发出不死药剂的魔药天才？”

“……”

海蒂僵硬点头，对面却没有反应。卢米提醒道：

“画面通讯是单向的，她看不见我们。”

“……啊！原来如此，那个，那个……我是炼金女巫海蒂。”

这还是海蒂在毕业后第一次以全新的身份向陌生人作自我介绍。话说出口的一瞬，她的心底涌起一阵暗爽。

“…………”

“……你在那里扭来扭去的干什么呢？看着怪吓人的。”

“……啊！习惯了，我平常没事干就喜欢对着这些摄像头扮鬼脸，和监视我的人深情对视。”

“什么恶趣味。”

“很有意思的好吧！至少我玩得很开心，不知道从前那个罗瑟看监控的时候会不会被吓一跳……哈哈……”

“卢米前辈，我们为什么非要用那个罗瑟留下来的监控装置和她通话呀？直接用咒语不行吗？”

海蒂小声地在卢米耳边问道。

卢米摇摇头：

“用咒语实现的通讯需要两边共同施加魔力维持，容易腾不出手做其它事情。再说格雷屋里有一大堆监控装置，多机位拍摄，看得一清二楚，不用白不用。”

“哦哦……”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罗瑟那家伙用的是白昼系魔法，我操作起来有点别扭。好在她设计的东西对用户还算友好……”

卢米在工匠女巫的天性驱使下侃侃而谈，说起罗瑟的设计、应用中的操作技巧和用户体验、对比其它同类型产品的优缺点，越说越顺，停不下来。

海蒂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积极附和着卢米的话摆出认真听讲的样子，至于屏幕对面的格雷——她虽然看不到画面，但听着卢米突然爆发的讲解欲，人都傻了。

“再说市场需求和定价方面的问题……等等，我在干嘛？”

“在推销罗瑟生前设计制作的监控装置。”

“通过拉踩罗瑟的设计来推销你自己的工艺作品。”

海蒂和格雷异口同声地回答。

“不是，我其实不是想说这个……你们也不打断我一下！刚才说到哪了？”

“什么也没说。……要不直接开始正事吧？”

“对啊，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人呢？”

“——那里。”

顺着格雷手指的方向，卢米调出另一个监控装置的画面，突兀出现在画面上的伤痕累累的人，让海蒂不禁小声惊呼了一下。

“吓我一跳……这也太惨了吧？”

“连你都觉得惨？！”

这两天在卢米森林的共同相处，让卢米见识到不少海蒂折磨试药小白鼠的场面。

“这人……还活着？”

海蒂的声音由惊讶转为激动和兴奋，她看向卢米，眼中闪着光：

“灵体类的食物成功了吧？是因为这个吧？否则普通人类受到这种程度的致命伤，早该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格雷，你能把她衣领拉开一点吗？就是脖子那里，让我们看看她脖子的伤口……”

“……这样？”

“嗯，现在能看清了。”

卢米和海蒂纷纷凑到屏幕前近距离观察那名伤者脖子上的大洞。

似乎是被某种野兽撕咬的痕迹，脖子上的肉少了一大块，鲜血淋漓，甚至能看到内部结构。

但是，人还没死，呼吸频率正常，伤口也不再有血液流出，这顽强的生命力甚至会让人感到恐怖。

除此以外，这名冒险者的头部、胸口、腹部和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无一例外都是致命伤的级别，拆开放在五个人身上足以让这五个人都死亡。

——然而，她还活着，苟延残喘。

“好像也没有那么着急……她意识是清醒的？你跟她说过具体的细节了吗？”

“说过了。她说她愿意，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活下来。”

“哪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

“……她不光愿意变成不死族来报名，甚至还很向往成为不死族。一方面是接近永生的漫长寿命和彻底摆脱苦痛的肉体，另一方面，不死族也算是魔物中的一种，具备一些魔力，虽然那魔力并不可控。”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所以冒险者们其实也向往着魔法啊？”

“是的，我们也许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向往了……在他们眼中，魔法是无所不能的。”

“好，这个我得记下来，回头跟伊里斯说一声……海蒂，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啊，我吗？”

海蒂刚才似乎是在走神，突然被点到名字才回过神来，用手指向自己。

卢米点点头，和屏幕对面的格雷一起看向海蒂。

“毕竟是你研究出来的药水，用之前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或者你想实验点什么？”

“不是我啦，我只是按学长给的配方把药水炼出来了而已，真正重要的那张配方是学长给的。”

“啊？是伊里斯的配方啊？她都没说，我还以为……”

“不止这个，那个灵体化食物的配方也是学长给的呀！听说是从生前是狼人的恶魔身上汲取的灵感。”

“生前是狼人……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