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苍茫无比的荒原之上，明媚的阳光在苍穹上倾洒下来，给人一种格外冷寂和低沉的感觉，茫茫无际的远处，则是传来了一阵浩瀚低沉的马蹄之声，那声浪滔天，那声浪凶悍不可阻挡，仿佛连这大地，连这苍穹都被压抑的陷入死寂。

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就好像是无法形容的浪潮，汹涌无边，又好像是一道真正的海洋，在这阿伯利荒原之上起伏，翻滚，给人一种掩饰不住的峥嵘和冷冽之感，几乎就是让人觉的不敢直视。

在这浩瀚无边的骑兵最前方，便是那代表着苏善尊崇地位和身份的黑色马车，以及大魏朝的黑色龙旗，如今的苏善，出行已经不再是用当年的东厂飞鱼旗，而是使用真正的大魏朝黑龙旗，这是他独有的身份象征。

也是地位的象征。

黑龙旗在苍穹上赫赫舞动，猎猎峥嵘，胡令玉等关陇军众多将领，则是策马而行拱卫左右，那种从内而外，蔓延无疆的浩然气势，就让人看过去就能够生出一种无法压制的热血沸腾之感，凌厉无双。

“你说，阿伯利雪原的血熊部落，会不会后悔？”

黑色的马车缓缓形势着，苏善斜靠在后面的柔软靠背上，右手放在了小玉儿的腿上，一边轻轻的摸索着，一边带着些许笑意，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是会后悔的。”

小玉儿面庞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给苏善送过来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水，然后笑着道，

“毕竟，这将会是给他们血熊部落带来灭顶之灾的冲动。”

“而撺掇他们进行这场战争的布隆帝国的人，却好像并不会来这里，给他们解决任何事情，只会看着他们灭亡，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呵……”

苏善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有些轻蔑的笑了笑，哼道，

“这些家伙，也真是够蠢的，明明我大魏朝和他阿伯利雪原没有任何的交集，本督也不想对他们开战，他们却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我辽东军那个时候确实有危机，但是，如今的大魏朝，也不是他们区区血熊部落能够抗衡的啊！”

“或许……”

苏善的声音到此，微微停顿了一瞬，而那眸子里的目光也突然变的锐利起来，他笑着道，

“这整个阿伯利的雪原，所有的野人都来了，本督，才会真正的正眼看他们一眼！”

“督主说笑了……”

小玉儿很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窗外的荒原，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屑，还有轻蔑，道，

“奴婢虽然并不是很了解荒原，但也是听说过不少的，这里的野人虽然多，但却从来没有成过气候，归其原因为一点，那便是他们的野性还没有完全驯化，他们很多时候，很多人，都还是靠着野兽的本能来做事的！”

“这样的一个荒原，哪怕再给他们百年，都不可能是大魏朝的对手的。”

“你这说的倒是不错。”

苏善轻轻的点了点头，笑着道，

“野人强，却不可怕，说到底他们没有多少脑子，没有多少智慧！”

“这也是本督从来没有真正把荒原当做一回事儿的真正原因，这一次，打完了血熊部落，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便罢了！”

“反正这么荒芜的地方，占领也是白费心机，不如，就让他们继续按照这种方式生活下去，自生自灭吧！”

“哦，对了！”

苏善的话音到此突然转折，他抓着小玉儿大腿的手也是微微的加重了一些，然后嘱咐道，

“吩咐丽景楼，这件事情之后，想办法和阿伯利雪原上的其他野人部落们建立联系，借助丽景楼的关系，给一些部落提供兵器弓箭粮食等等，助他们发展壮大，然吼怂恿他们和统治他们的大部落，争权夺利！”

“让这里，永远就都这么乱下去吧！”

“奴婢明白了！”

小玉儿跟在苏善身边这么久了，早已经知晓了苏善的意思，她恭敬的点了点头，而心里也是开始仔细的思量起来，确定实施这件事情的最佳办法，还有一些人选，丽景楼，她也算是已经装在了自己的脑袋里了。

“督主，前面有血熊部落的人出现！”

而就在两人都刚刚陷入沉默的时候，黑色的马车外面，突然是传来了一道有些恭敬的汇报声音，苏善眉头皱了一下，示意小玉儿掀开了车帘，然后他低声问道，

“是什么人？”

“回禀督主，据对方的人说，自己是血熊部落的首领，蒙寒，得知督主大驾光临，特意来这里给督主请罪。”

那名瘦瘦高高的汉子低着头，沉声说道。

“请罪？”

苏善这嘴角儿微微挑起来，掠过了一丝冷笑，然后哼道，

“传令下去，大军止步，本督去见见这位血熊部落的首领，顺便问问，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敢招惹我大魏朝！”

哗啦！

随着苏善话音的落下，这黑色的马车旁边，立刻便是有着旗帜剧烈的舞动了起来，而原本浩瀚奔腾的关陇骑兵，也是突然之间，就停顿了下来，期间没有出现丝毫的混乱，就好像是用机器控制着一般！

这反应速度，足以让任何人汗颜。

“督主……”

胡令玉知晓了苏善的意思，面庞上有几分紧张，凑了过来，

“要不要带些兵马过去？”

他倒并不是真的担忧苏善的安危，后者的实力，已经是半步登入天门，整个大魏朝，甚至是整个东土，都不一定有人能够伤到他，胡令玉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不想在野人面前落了大魏朝督主的面子。

“不必了！”

“你随本督过去，就足够了！”

苏善明白胡令玉的意思，微微的笑了笑，挥手吩咐道。

“末将领命！”

胡令玉恭敬拱手，然后便是策马往前走了两步，跟在了这辆黑色马车的后面。

后面有几名将领想要一起跟过来，胡令玉直接摆了摆手，便是让所有的人都退下了。

其实，有苏善在，他胡令玉的命，还是基本上没有人能伤的了的。

嘎吱！

嘎吱！

黑色的马车，就这样在荒原上缓缓的前行，刚刚冒出了绿芽儿的大地上，出现了两行深深的车轮印记，一些绿色的草叶，也是被深深的碾压进了泥土之中，虽然倔强的想要伸出来，但却又是被后面的车轮碾压。

彻底断裂。

等待它们的只剩下死亡。

很快，黑色的马车停了下来。

视线朝着马车前方望过去，只见在那同样荒凉的荒原之中，停着一辆有些古朴的车马，车马的样子制式和苏善的黑色马车完全不同，看起来显得十分的单调，而且是落伍，只有那面代表着血熊部落图腾的血熊旗帜，还算威严。

“本督来了！”

黑色马车上的车帘被人缓缓的掀开，露出了苏善那张年轻的，俊朗分明的脸庞，他就这样端坐着，面庞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什么居高临下，就是完完全全的漠然，甚至可以说是忽视。

这才是最可怕的表情。

尤其是在现在的这个惶惶不安的蒙寒眼中，更是让他觉的从内心深处，从灵魂深处，都在瑟瑟发抖。

“大魏朝的督主。”

蒙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那车马之上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都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便是走下来，然后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离开了车马，来到了黑色马车的对面，大概几丈左右的距离，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以血熊部落最虔诚的方式，弯腰，然后道，

“请容许我，蒙寒，向您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

苏善接过了小玉儿送过来的茶水，轻轻的放在了嘴边儿，吹散了茶杯表面的绿芽儿，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看蒙寒一眼。

“请给我机会！”

蒙寒咽了口吐沫，又是迟疑了一瞬间，然后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他身后的那几名蒙寒部落的侍卫，见到这般情形，脸庞上都是露出了一丝难看，还有几分憋屈，不过，他们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情形，都是极力的忍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反而是深吸一口气，学着自己首领的样子，跪在了地上。

然后，磕头。

“本督，可以给你说话的机会！”

苏善头也不抬的说道。

“多谢督主。”

蒙寒心里的紧张，担忧，还有恐惧，压抑，都是随着苏善的这句话而稍微的减弱了一些，他略微思量了一瞬，然后缓缓的抬起了身子，沉声道，

“进攻东临城辽东军北营之事，绝非我血熊部落之所愿。”

“在这之前，血熊部落的首领，科瓦，受到了布隆帝国之人的怂恿和控制，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和判断能力，对大魏朝，对辽东军产生了不应该有的做法，蒙寒代表整个血熊部落，给督主，给大魏朝，还有辽东军道歉！”

“如今，蒙寒带来了科瓦首领的人头，布隆帝国使者的人头，还有科瓦部落将近几百人的人头，献给督主，以向督主证明，我血熊部落绝对没有对大魏朝，对辽东军有任何的不敬之心，而任何对大魏朝不敬的人，我血熊部落都将不容。”

“还请督主相信我们的诚意和悔意，给血熊部落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蒙寒说完，脑袋又是深深的低了下去。

他等待着苏善的回答，他的心情又是忍不住的紧绷了起来，甚至连那隐藏在袖袍之下的手，都是因为担忧而微微的抽搐了起来。

不过，他等待了片刻之后，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迟疑了一瞬，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的黑色马车，那道对他有着绝对压制的年轻身影，这时候，正在简单的喝着茶水，享受着小奴婢给他按捏肩膀。

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般。

“督主……”

蒙寒迟疑了一瞬间，眼睛里的凝重之色更加浓郁了一些，然后咬着牙道，

“如果督主肯给血熊部落这个机会，血熊部落将心甘情愿成为大魏朝的附属，可以为大魏朝在阿伯利雪原做任何事情，任由您差遣，可以替您做辽东都护府的北面门户，可以抵挡阿伯利雪原上的其他部族……”

“还请督主考虑……”

“嗯，这个条件倒是还不错。”

听到这句话，苏善终于是抬起了头，他微微的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不远处的蒙寒，笑着道，

“任由大魏朝驱使，镇守辽东都护府的北面门户，你还真是够给本督面子的！”

“收复雪原异族，对本督来说，也算是一个大大的声名了，足以名垂青史，载入史册了吧？”

“只要督主放过血熊部落，血熊部落愿意为督主做任何事情。”

蒙寒似乎是从苏善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些消息，他微微的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更加卑微的说道，

“哪怕是当牛做马，我血熊部落的子民，都没有任何意见。”

“只求督主网开一面。”

“呵……”

蒙寒的话音落下，苏善又是轻轻的笑出了声，他这笑声就仅仅的是笑，并听不出任何的意味，蒙寒皱了皱眉头，有些迟疑的抬起头，看向了苏善。

等待着他最后的回答。

“你或许不了解！”

“不了解本督，也不了解大魏朝，更不了解我大魏朝的，这些兵马。”

苏善任由小玉儿搀扶着，从这黑色的马车里面站了起来，然后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车厢之前，明亮的阳光倾洒下来，照耀在了他的身上，风轻轻的吹动，那蟒龙袍猎猎作响，与黑发一起翻飞。

苏善挥手，指向身后的那黑压压的一片，浩瀚无比的关陇军骑兵，然后继续道，

“今日，本督清清楚楚的给你讲个明白。”

“大魏朝，从本督借内阁掌控开始，便立下了一个规矩。”

“但凡是对大魏朝有任何侵犯之举动，无论强弱，大魏朝，万千兵马，赫赫铁骑，都必将要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而且，还有一句话，你要记住，带到你的墓地里去。”

“大魏朝，不接受道歉，不接受求和，不接受乞降。”

“大魏朝一贯奉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所以……”

轰！

苏善的话音到此为止，而那一双眸子，也是带着无法形容的锐利，落在了目瞪口呆，面庞僵硬甚至绝望的蒙寒身上，然后，他冷笑道，

“请你回去！”

“让你的血熊部落，让你的子民，准备好，接受我大魏朝的怒火！”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