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 毕业班那段时间，方绵绵真的是忙到脚不沾地。

她既要为孩子们的毕业考试，升学出路, 和毕业典礼做准备, 又要忙着筹备自己的终身大事。婚庆, 婚纱, 蜜月, 钻戒，以及新房的装修和家电，这些零零碎碎却又无比重要的事情绵延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有时, 方绵绵不禁会恍惚地想起从前，想起从前自己和郑彬也曾经筹划过类似的事情。她想起和郑彬在家居市场里逛沙发和窗帘, 郑彬一边挑选一边却和乔如月在手机里调情。于是她抬起头, 看着身边的周毅, 只见此刻的周毅正在精挑细选着沙发，不仅是试坐, 还试躺！

周毅笑着对她说，“我早就想好了，有时候我加班到半夜三更才收队，到家没多久就快天亮了。那么我也不进卧室扰你清梦了，买个好沙发, 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这个就不错, 不能太软, 我喜欢睡硬一点儿的。”

方绵绵就苦笑一声, 把他一把抓起来道, “谁让你睡沙发了？我是那种不讲理的老婆吗！多晚都得回屋睡，明白吗？走吧走吧, 我们去选个硬一点儿的床垫。”

…………

他俩的婚礼定在小学放假的前夕。

那天在英才小学的大礼堂举行完毕业典礼，眼见着小学阶段最后一次的放学铃声就要响起来，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和方绵绵道别，而她忽然从讲台下拿出一个大纸袋，说，

“孩子们，最后，方老师还有一份小礼物要送给你们！”

大家于是纷纷好奇地望向那大红色的纸袋，钱晓轩率先反应过来，“哇塞，是喜糖吗？”

“是的！”方绵绵笑着——还是周毅提醒她的，记得也要给班上的孩子们分发喜糖。

于是，她一一把喜糖盒子放在每一个孩子的手心里。王思佳禁不住哭了，她说，

“方老师，我们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何娜也道，“方老师，恭喜你！希望你和周警官快快乐乐，早生贵子！”

哎呦，也不知小丫头哪里学的吉祥话，方绵绵先是哈哈笑，随即也不禁和大家一起红了眼圈儿。

………………

之后不多久，方绵绵和周毅的婚礼如期而至。

不得不说，当晚除了方绵绵这个绝对的女主角之外，一身窈窕伴娘服的杨雪也是极其惹人注目的！周毅的同事们，除去在岗值班的，都悉数到场了。好几个小伙子鼓起勇气问杨雪要联系方式，杨雪笑吟吟地一一都答应了。

补妆时，方绵绵就道，“杨雪同志，今天的你好受欢迎啊！要不要也考虑做警嫂啊？”

杨雪就撇撇嘴，“那我得先看你这个警嫂，以后过得幸福不幸福啊？”

“那……看来为了你，我也得努力和周毅幸福到底啊！”方绵绵微笑着，本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却见杨雪的脸色忽而认真了，甚至还伸手握住了她，微微含笑地说，

“是啊，我的好朋友方绵绵同志，你要和你的周警官幸福到底哟！”

………………

敬酒环节，周毅的派出所同事们自然不会放过他，一个个举着杯子喝趴了伴郎又抓着周毅不放。他们倒是很风度地，丝毫不为难伴娘与新娘，方绵绵微笑地看着，直到老陈警官的老婆举着果汁与她碰杯。

周毅十分尊重老陈警官这个师傅，所以对待师娘，方绵绵也格外礼遇。

师娘就叹气道，“周毅这小伙子真不错，希望你俩以后能过得好……有些话，我是过来人，就想和你说说，小两口过日子就没有不吵架的，尤其是嫁了个心系群众的民警，日子久了，我们这些做老婆的总会有点儿怨言。”

师娘说着，沉默半晌，才苦笑道，“我也不怕你笑话，嫁给老陈之后，我后悔了好多好多次。总觉得自己可以找到更好的，更安稳踏实的男人。可我回头想想，如果让我回到过去，我大概依然会选择他的吧。”

方绵绵就笑了，“我记得周毅提过，当年是老陈警官英雄救美！”

“对啊，他穿着一身制服救助了我，那画面不知怎么就刻在脑子里了。这么多年了都没忘掉。”师娘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果汁一饮而尽，

“总而言之，希望你俩过得好。遇到矛盾了，冷静点，想一想，多沟通。”

朴实无华的一句话，却是师娘多年婚姻经营至此，得出的一句诚心诚意的感悟吧。

方绵绵连忙点头，把自己手里的果汁也一饮而尽，说，“我会的。”

………………

半年后，方绵绵就怀孕了。因为孕吐严重，所以她坚持上班了一段时间后，不得不提前回家休息。

自家妈妈和婆婆常来照顾，生活上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周毅时常加班值班，让在家保胎，略感空虚的方绵绵，多少有些感慨。

当她七个多月时，肚子大得像在睡衣里塞了个气球，走路也不太方便了，身上总是腰酸背痛，哪儿哪儿都不太舒坦。夜里睡得也不踏实，一有动静就会惊醒过来，随即就觉得肩膀酸软，大肚子顶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这滋味儿一点也不好受。

这天晚上，她又莫名其妙地惊醒了，去了次厕所后看了看手机，还不到早晨五点。卧室外，依稀传来房门开动的声音，似是周毅值班回来了。近来市里有大型活动，他和同事们轮班值班，之前也熬了好几个通宵。

方绵绵躺在床上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老公开门进卧室来。她琢磨一下，于是动作缓缓地又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外，果然发现周毅连条毯子都没盖地，正蜷在沙发上休息。

周毅注意到她了，连忙起身道，“你怎么醒了？是我开门吵到你了？”

方绵绵摇摇头，“起身上了次厕所，之后就没怎么睡着了。我听见你开门进屋的声音，却怎么也等不到你进卧室。不是说好了吗，多晚多早都得进卧室睡，你怎么又睡沙发了？”

她为了防止周毅睡沙发，连条毯子都不留在沙发上！岂料他居然就和衣而睡了！

“进卧室怕你惊醒呗，这阵子你不是睡得不好吗。再说了，我忙一天了，衣服也脏，身上都是汗，不好直接上床睡。本想等天亮了，去给你买个早饭，再回来洗澡补睡的。”周毅扶她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把手按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满眼都是即将为人父亲的喜悦。

他说，“今天宝宝怎么样，动了吗？”

“他这个捣蛋鬼，哪天不动啊。”方绵绵苦笑。

“每天动，动个不停，一定是个活泼的孩子。”周毅嘿嘿笑着，“哦对了，后天的产检，我陪你去。”

“哦？”方绵绵诧异，周毅工作忙，并非每次产检都能空出时间来。

“上次没陪你，是因为派出所有案子，真的请不出假。这次我提前和同事们换好了班，你没发现我连着值班三天了吗，就是为了把休息日排在后天。我陪你去医院，结束了带你吃好吃的，再去公园散步晒太阳。陪你一整天！”

“好呀！”方绵绵笑了起来。

晨曦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洒进来，似乎把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照得格外温柔。

正如他所说的，连续值班三天的他，一脸倦容，制服脏了，身上隐隐是股汗臭味。但，方绵绵一点也不嫌弃，反而觉得很安心。

她用手拖着肚子，轻轻靠在周毅身上，说，

“我的民警同志，你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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