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梅上吊自杀的事，一时间在圣麟宫传得沸沸扬扬。刚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畏罪自杀，渐渐地，就开始有人说是桂英冤枉了她，所以她要一死以证清白。

武学生自戕，那可是一件大事，襄阳王和赵俊钊终于逮到了机会向桂英发难。

这天，襄阳王、赵俊钊领着执法弟子浩浩荡荡地闯入了取义堂，一进门就大喊道：“圣麟宫才开办几个月，竟然就发生了武学生自戕的事，此事若传了出去，武林各派，一定会以为我们苛待武学生的！”

桂英一怔，忙解释道：“早前有武学生被蜜蜂蜇咬，经我查明，乃林春梅所为。昨夜我让她好好反思，谁知此女性情竟偏执如此，非但不肯招认，还上吊自杀，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襄阳王盯着桂英，严厉地问：“是吗？穆宫主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林春梅故意招引蜜蜂伤害他人？”

桂英拿出那瓶花露油，说道：“这是我在林春梅的包袱里找到的。”

襄阳王扫了那花露油一眼，对此事早有了解，冷道：“单凭一瓶花露油，穆宫主就认定此事是林春梅所为，这也太儿戏了吧？就算这花露油是林春梅所有，又有谁亲眼看见她倒入赵嫣如洗发的水盆中？”

他这番话不无道理，桂英一时不知如何辩解。襄阳王得理不饶人，接着又说：“穆宫主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就断定此事是林春梅所为，还三更半夜拿着戒尺去秋水楼，当着众人的面批评她、辱骂她、责打她。小姑娘年轻，都要脸面，被人冤枉后一时看不开，也不是不可能。”

桂英心中一震，襄阳王话里的机锋已十分明显，皱眉道：“赵监丞，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春梅，才导致她自杀的吗？”

襄阳王冷冷一笑：“这些武学生，不是一般的士兵，他们都是朝廷精挑细选出来的将才，个个都是国家明日的栋梁。朝中大臣、武林各派将自己的子女徒弟送来圣麟宫，是要为我大宋培养初级武官。如今无缘无故死了人，我们该如何向他们的父母师父交待？你身为宫主，实在难辞其咎。”

桂英一时语塞，朝廷和江湖结盟，同心合力培养将才，这些孩子还没出师，就出了这样的事，对圣麟宫和皇上的声誉，都大有影响。

春梅是史驰海的弟子，史驰海闻说此事虽然伤心，但他相信桂英的为人，若非有真凭实据，绝不会随便冤枉无辜，加上从前在灵山，春梅和嫣如早有积怨，只是没想到女孩子的小打小闹，竟会生出这样大的麻烦。

史驰海见襄阳王咄咄逼人，便出言维护道：“蜜蜂咬人之事，穆宫主只是觉得春梅有嫌疑，从未正式定她的罪，如果她因为这样就自杀，那就太敏感脆弱了。我是她的师父，她的性格我最清楚。这孩子刁蛮任性，有时做事不免偏激，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不能全怪穆宫主。”

襄阳王道：“史宫主当真识大体，自己的入室弟子含冤而死，反倒还帮着别人开脱。不过，你不追究此事，不代表皇上不追究。老夫身为圣麟宫的监丞，有责任监察宫内一切的人和事。事涉众大，搞不好还会弄得江湖与朝廷猜忌离心。所以，本监丞已上奏皇上，穆宫主，还请你随老夫回东京一趟，跟皇上好好解释吧。”

桂英冷道：“好，我穆桂英问心无愧，跟你回去又何妨？大不了就让皇上派人来傲风山彻查此事，免得有人故意小题大做，污蔑我穆桂英刻薄武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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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回来以后，嫣如百思不得其解，问沐月：“林春梅为什么要这样做？”

沐月分析道：“春梅不像是会受屈自杀的人。从前在灵山，她和四师姐蛮横惯了，便是连大师兄、二师姐也不放在眼里的。怎会因为穆宫主责问了她几句，就想不开呢？还有，蜜蜂咬人的事，没准还真是她干的，也不算是冤了她。那日在食堂，我听到她和祝胜男、唐楚琪在悄悄说你的坏话，还计划着要‘修理’你，没过几日，你就被蜜蜂蛰了。”

“唐楚琪曾和我有过节，林春梅和祝胜男一直就不喜欢我，这三人朋比为奸，要害我也不出奇。”嫣如面色阴郁，道：“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事情是她们三个人合谋的，昨晚春梅东窗事发，其余二人怕春梅供出她们，所以就对春梅下毒手？”

“这不至于吧？”沐月沉吟道。

嫣如道：“祝胜男跟林春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至于会杀死她……不过那唐楚琪嘛，此人性格野蛮，大小姐脾气，可就说不定了……”

沐月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春梅上吊的事发生以后，负责监察的存礼堂官员，似乎并没把重心放在凶手是何人身上，而是一味冲着穆宫主问责。我听说，此事已经上报了朝廷，连皇上也在质疑穆宫主是否虐待武学生。”

嫣如吃了一惊，道：“难道说，有人想借着这件事，诋毁中伤穆宫主？”

沐月点了点头。

中午，嫣如一口饭都吃不下，午休时，一闭上眼，就是一双悬在空中的脚。附近寝室有几个女弟子开始同情春梅，说嫣如虽然被蜜蜂咬伤了，但终究没有生命之危，即使这事情真的是春梅做的，也不至于把她给逼死啊。

这些议论很快传到宫中的每一个角落，人人都悄悄地指责穆宫主过于严厉，也为春梅偏激的举动扼腕叹息。

很快，桂英和襄阳王去了东京，要亲自向皇上解释此事。至于正宫主一职，就由史驰海暂代。

又过了几日，嫣如脸上的脓包好得差不多了，正在换药时，沐月兴忽然冲冲跑进来，叫道：“嫣如，你平时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到秋水楼后院的水井里洗衣服？”

嫣如道：“是啊，我觉得那儿的井水清澈，用来洗衣服特别干净。”

沐月激动道：“我在那个水井里头，发现了这些。”她打开一块手帕，上面放满了湿漉漉的花瓣。

“是报春花的花瓣？”嫣如取过一块花瓣闻了闻，惊呼道：“水井里面怎么会有报春花的花瓣呢？”

“还不止呢……”沐月说道：“井水里还夹杂了迷迭香的花瓣。迷迭香和报春花混在一起，香味会更浓烈。你用这样的井水来洗衣服，又将衣服穿到身上，那肯定浑身都是花香啊，不招来蜜蜂才怪！”

“啊……这……”嫣如心头一寒，愣道：“那个水井太破旧了，别人都不会去那里打水，平日只有我一个人去洗衣服。难道，害我的人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在井水里动手脚？”

沐月道：“没错，我怀疑，有人担心，单靠一瓶花露油洗头发，还不足以引来成群结队的蜜蜂，还要在你的衣服上弄上些迷迭香的香气，这才叫‘万无一失’呀。”

嫣如闻言，长叹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道：“唉！我人缘到底是有多差，才会惹上那么多要‘修理’我的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