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没有接话。

云兮笑，“蔚衡让我不要把事情闹大，说只是天干物燥导致的火灾。”

蔚衡向来机敏，他想息事宁人，不愿面对，不愿深究罢了。

“如果没有大哥的寒冰玉，我和我的三个孩子岂不是会白白枉死。”

苏扬本是不想插手蔚衡的家务事，可事件如果真如云兮所言，那便是谋害人命的大事。

“需要我帮你什么？”

云兮轻笑，“不需要，你等着看好戏即可。”

云兮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有势不可挡的气势，让苏扬再次失神。

想起了她……

那时，他还是褚（chǔ）国七公子褚询，十分向往战场，便随着二哥进了军营。

第一次参战，对面派出的就是宁国女将霍云霄。

二哥怕他受伤，把他藏在厚重的行军车里，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那时的霍云霄也很稚嫩，十六七岁的脸，手持一把紫绸长刀，横刀马上。

霍云霄与褚询不同，褚询生在褚国皇宫，长在褚国皇宫。

他上头有六个兄长，储君是大哥。

所以，他的母妃知道怎么也轮不到他当储君，就随着性子养着他，想着一生当个闲散公子也是好命。

养到十七，褚询烦透了宫里的日子，他最爱听二哥的故事。

在他心目中储君算不得什么，二哥才是有真本事的人，敢提刀上战场杀敌。

二哥班师回朝，他便成日的围在二哥身边，缠着要上战场。

二公子褚铮没办法，只得带上他这个娇养长大的弟弟。

把他浑身包满了护甲，放进观战的战车里。

派了一个士兵看着他，就怕他天真无邪，跑出去，丢了性命。

霍云霄则不同，爹娘都是将军，她娘打仗打到一半生的她。

几岁就上过战场，在死人堆里捡武器，见过的死人不会比活人少。

十来岁就开始杀敌，如今同她娘亲一样是有名的女将军。

褚询早就听闻过霍云霄的传说，如今见着了，他便扒在观战车里，拿着窥筩仔细的打量。

与他想象中的霍云霄有很大的区别。

他以画本子里的女将军形象去衡量霍云霄。

她皮肤不是黝黑，也不是小麦色，更不是摸上去还糙手的那种。

她的皮肤很白，感觉细嫩光滑。

她个子不高大，反而纤细瘦弱。

闻那把紫绸长刀有四十斤重，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拿起那把战刀的。

她的嘴巴没有起皮，也没有裂口，而是水水润润的，唇色粉嫩嫩的。

她的眉毛不够英气，好像还是修理过的，弯弯的，好像女子叫这种眉形叫远黛。

明明画本子里的女将军都有一双乌黑浓烈的眉毛，她怎可是细的，还梳理过。

霍云霄颠覆了褚询对女将的想象，觉得好像被欺骗一般。

面前娇娇弱弱的少女，怎么可能是威名赫赫的云霄将军。

褚询怀疑她是第一次上战场！

他万分失望，觉得徒有虚名。

直到窥筩对上她的眼。

头鍪下一双杏眼，目光坚定，看着他们就像看着猎物一般。

心神一震！

这双眼，倒是与他想象的有几分吻合。

坚定而有气势！！

全身上下打量下来，也就那目光有几分将士之感。

其他，蔚询都保持怀疑态度。

她的威名，是不是被她的父母兄长包装过的？！！

明明头天二哥还说霍云霄是根难啃的骨头，此仗不一定能胜。

他怎么看霍云霄都是弱小好收拾！

二哥一刀能把她劈成两半。

看着她身后的军队也没有多少威慑力，褚询和看管他的小士兵打赌。

此战役他赌二哥胜！

*

“你要干什么？”明雪被云兮扣着衣领，有些狼狈。

“干什么？”云兮反问，“你不是最清楚吗？”

“你不要污蔑我。”明雪站定，半分都不肯移动，可奈何力气没有云兮大，身子一点点的往前倾。

“污不污蔑，去了就知晓。”

“我不去。”

“怕了，你小小年纪，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你有本事查出来再说，别想拉我去主屋。”

“不查出来，你觉得我会来找你吗？”

明雪一愣，随即轻蔑嘲笑，“你一个商女，你觉得我会信吗？一把大火烧光了，你怎么查？”

“这是承认了吗？”云兮轻笑。

明雪慌了片刻，冷哼一声，“量你也查不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兮见她不走，一把扯住明雪的头发。

明雪疼得龇牙咧齿，“凌云兮，蔚衡马上回府，他要是知道你如此对我，你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不拉你，就有好果子吃吗？”云兮用力拽了明雪一下，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果然是商户，力气蛮如牛，”明雪还没站稳，就又被拉扯着强行，刚才簪子掉落，有一捋头发都散开，“怪不得蔚衡不喜欢你，你就这点本事。”

云兮笑眯眯，“我请你，你不来，那我只好这样咯，敬酒不吃吃罚酒。”

“蔚衡喜欢你这样的，我也是替他担心，一天到晚的麻烦不断。你每天闲着，不断的制造麻烦，他还要去商行，回来还要处理家务！”

“关你何事？蔚衡就爱帮我处理麻烦，怎么，你吃醋？”明雪被拽着还不忘挑衅。

云兮‘呸’了一声，转身，“他！不配！你也不配！”

“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少来恶心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短短二十四年，先是遇上蔚衡，现在遇上你。”

身后站赶来的蔚衡脸都绿了，大声喝道：“云兮，你在做什么？还不放手！”

云兮回头，扯着嘴角，回来的真准时，松开手，拍了拍。

“回来了正好，拉得我累死了，死沉死沉的，你带她来主屋吧，族老们都等着呢！”

蔚衡一听‘族老’，脑袋就大了起来，一脸的烦躁，“又是怎么了？族老是那么好请的？你们两个一天天的到底要闹到何时？”

随即想到什么，看着云兮。

“我是想息事宁人的，他们来叫了我几次，我都没去，她去了东阁，一路拽着我，我的颜面都丢光了，蔚衡，这可怎么办？”

明雪抢先控诉，“你看，我的头发都被她拉乱了，这样我如何见人？”

蔚衡马上说:“你回去梳头吧！”

明雪马上转身，逃走。

“蔚衡，你这是做什么？”云兮太明白蔚衡，“你知道我为何？”

蔚衡想上前，可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就难受。

那个对她笑，对她撒娇的少女，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兮，我身体还没好就要去商行，真的很累，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就是一场普通的走水，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我们的陈府要是如你所怀疑的那样，名声就没了，以后时儿他们长大，谁还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听我的话，送族老们回去。”

“好，明雪不来我一样可以，你回去陪她吧！”

云兮挥了挥手，潇洒的走远。

蔚衡不放心，拖着受伤的身体追了上去。

云兮岂能如他愿，步子快得刚好他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