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怀了我的孩子？笑话！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武二气恼地说道。

“是啊，可武大他到死也不知道……”老伯叹了口气道。

老伯的话显然把武二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对老伯说：“父亲，你……你……说什么？我哥哥没了？”

老伯流下了浑浊的眼泪，他说不下去了。

我缓缓地对武二说：“是的，武二哥，武大哥，他走了。”

武二把求证的眼光看向了老伯，或许他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老伯应该不会撒谎。

“是的，武大他确实没了，他这半辈子也算命苦，但最后这结果是他咎由自取。

唉，都怪父亲无能，没有照看好他，也没有教育好他！”

老伯说着说着，又抽泣起来。

再残忍的事情最终还是要面对，再说不出口的话，也要说。

于是，我和老伯互相补充着，把武二离家以后家里发生的事情，细细地都跟他讲了一遍。

武二听完，咬着牙说：“那上官婉儿和王婆是罪有应得！把她们送到官府是便宜她们了！

如今看来，都是那张道长害了哥哥！等着我，我去那三清观要了那道长的狗命！”

“武二哥，你做事一定要冷静！等咱们找到了证据以后再去告官也不迟呀！

你要是这样鲁莽，老伯又该担心你了！你不为了别的，也要为他想想，一定要让他老人家过上一个幸福的晚年呀！”

武二可能是听了我的劝，他咬着牙，好像在压制心中的怒火。

“嫂嫂，我想去哥哥那边看看。”武二对我说。

“儿子，以后别叫金莲嫂嫂了，你就跟我一样，直接叫她的名字吧！

要是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阻止金莲嫁给你哥哥，当初就是一个错误！

武大误了金莲，误了这样一个好姑娘啊！”

武二呆呆地愣了半晌，没有说话。

傍晚时分，春梅回来了，见过武二，我便让她去收拾床。

武二起身要走，他说：“金……金……金莲，不用收拾了，你今晚上还是住在这里，我去哥哥那边看看，就住在那边，不过来了。”

武二好也觉得不能一直叫我嫂嫂，于是改口了。

看得出来，他叫我的名字还不适应，因而叫得非常不顺口。

“不用啦，武二哥，我过去住，你就住在这边，你们父子刚刚相认，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你可以跟老伯好好聊聊。”我说。

春梅收拾好我的被褥，又去收拾她的，我拦住她说：“春梅，你就不用去了。”

“为什么？”春梅问。

“你在这里住着，可以帮帮武二哥，要是武二哥不要你帮忙，你白天仍旧可以去郓哥店铺上帮忙。”

“那金莲姐，你也不用回去，你住在我的屋子里，我另外找地方住。”

我笑着摆手拒绝了。

武二和老伯也过来拦我，但我还是坚持要去小楼。

其实我要回去，也是好好思考过的。

今天我被风那么一刮，我就知道我在大宋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今天那可怕的一幕。

如果我一个人住在小楼，我可以在旁边写下一封书信，告诉他们说我已经去了远方，去寻找我想要的幸福去了。

这样他们就只有遗憾，没有惊恐，没有疑惑。

我原本想告诉武二我对他的情感，但冷静下来想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沉浸在失去哥哥的悲痛之中，连叫我名字也十分不习惯，如果我在此时贸然说出那些话，是不适合的。

在我走之前能见到他，能被他拥抱过一次，我已经很知足了。

晚上，我和春梅张罗了一桌子饭菜，但此时大家的心情都是悲喜交加，没吃几口都放下了筷子。

我要走了，春梅把被褥放进马车里，她说：“金莲姐，我还是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住着，不害怕吗？”

“别看我是一个弱女子，我胆子大着呢！你放心吧！”我笑着说。

“金莲，我送你过去吧，顺便我也去哥哥的房间看看！”

武二走到马车边，对我说了这一句话，便不由分说地钻进了马车。

我也不推辞，上了马车。

马车在大街上走着。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今晚的月亮很好，像极了我跟武二去掘坟的那个晚上。

我从窗户上看着外面，曾经的那些事一件件浮现在我的脑子里，让我倍感温暖。

马车到小楼门口停下来了，整个小楼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中。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觉得很美，但现在却很静。

旁边是王婆的茶室，也很静，静得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下了马车，武二抱着被褥，提着灯笼，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味道，是冷落的味道，是沉寂的味道，甚至是一种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