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荷香居二楼包间。

世无双坐在窗户边上，一手端着花生米碟子，一手把花生米一颗颗送进嘴里。

“公子想的果然不错。”楚离看向窗外，对面饕餮居门庭若市：“用一些新奇的噱头吸引食客，又用限量供应吊起胃口，再加上改新名，的确非常有吸引力。”

“那是。”世无双得意得把一颗花生米往上抛，再用嘴接住：“开店嘛，前期宣传占第一位。不过如果厨师不靠谱的话，就是再好的想法也没有办法长久保持热度。新厨师还是要是昨天那种货色，顶多火三天，到时间一样的糊。”

“马公子不是说，这次请的是御厨世家的人。”楚离适时得给世无双添上茶水：“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嗯，他昨天说会给我留一桌菜。”世无双接过茶杯：“好算他还有点良心，没忘记我这个挖井人。”

突然，包间的门被荷香居的店小二推开了。

“我说，二位客官，你们已经在这坐了一上午了。”小二无奈道。

“怎么，开店还不许人家坐吗？”世无双道。

“不是，那您也不能光坐着喝免费的茶水和点心，一直不点菜啊！”小二有点急了：“您这做派，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呢。”

“那就点两菜吧。”世无双勉强道：“点个红烧肉，清炒芦笋吧。”

“好嘞。”小二立马就变得喜笑颜开：“给您记下了，您看还要点什么？”

“不要了，就这俩吧。”世无双摆摆手。

“你们就……吃这两菜？恐怕不够吧。”小二显然也没有想到居然有客官坐包间居然就点两菜，这也太抠了吧。他瞪着世无双，于是世无双也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又是楚离出来解围：“先点这两个菜吧，我们一会儿还有朋友要来，到时候再加菜。”

“这样啊。”这个理由让小二舒服了一点，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理由。不然真有人在包间坐一上午，光喝茶水就点俩菜，那也太不要脸了。何况这两个人生的这么好看，衣着也光鲜，他实在不敢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当老赖。

店小二离开包间后，世无双深深地叹了口气：“想当年，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要不是真没钱，我也不至于厚着脸皮不点菜啊。”

“公子不要介怀，这只是暂时的困境。”楚离安慰道。

“别说是暂时，就是一天，也难以接受啊。”世无双感叹道：“我们得想办法，先搞点钱。总不能饿死在这建康城。”

“或许？属下可以去卖艺？”楚离积极的提意见：“属下小时候遇见公子之前，就一直跟着戏班子过活。”

“那不行。”看到楚离的神色微变，世无双连忙解释道：“我没有看不起戏班子的意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大家都是人，妓女也不比当大官的高贵多少。”

“公子慎言！”楚离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话连忙制止。

“我知道，这话我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世无双拍拍他的肩：“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我心里，所有人，包括你和我，大家都是一样的、平等的，是不分高低贵贱的。这话你可能不明白，没关系，你只需要记住就行。”

真的是一样的，楚离回忆起和世无双相处的点滴，不由得心中感叹：“嗯。”

见楚离神色没有异常，世无双便继续刚才的话：“我不是说卖艺不好，但是真的效率不高。你想啊，卖艺这种体力活儿，一天到晚忙忙碌碌，赚多少钱，还要看人脸色甚至看天的脸色。这点钱是没办法养活我俩的。在这建康要吃要住，开销是不可能小的。我们需要找个更加效率的工作，得想出个生财之道。”

“什么生财之道？”楚离问道。

“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世无双道。此时，两道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菜呈了上来，世无双顺手就夹起来吃。

结果没有吃几口，他就停下了。

“比昨天的好吃。”楚离倒是多吃了几口才放下筷子。

“也好不到哪去。”世无双吐槽道：“马楣怎么还没来，这菜难吃死了。御厨呢？”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人推开，走进来的真是马楣。

“张三兄，久等久等。”马楣一脸歉意道：“今日实在是生意太过火爆，我实在忙不过来。这才晚了点，两位还没吃吧？”

“随便吃了几口。”世无双指了指桌上的红烧肉和清炒芦笋：“尝尝？你尝尝人家的菜什么味？”

“那我就不客气了。”马楣拿起筷子也夹了菜，逐一品尝后评价：“确实比我们家做的好吃。不过那是之前，跟今日我请的这位厨师还是差远了。”

“哦？什么时候方便请我吃一顿？”他肯定的语气让世无双的好奇心也起来了，本来就饿了一早上，这下更觉得腹中空空。

“现在就去。两位请！”马楣豪迈得一挥手，对进来的店小二道：“这两位的消费都记在我账上。”

“……好的。马老板你们慢走。”店小二现在不知道什么心情，上午来两个奇葩一上午点两菜说要等朋友。朋友居然是对面饭馆的老板，来了就走，还给记账，简直离谱。

就连世无双也觉得有点奇怪，于是在走出酒楼后问道：“你在对家馆子还记账呢？”

“嗯。”马楣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有时候饿了也会进来吃一顿……这个，合理竞争也不用你死我活嘛。”

“确实。”世无双点点头：“想不到的理念如此先进。”

“嗯……”马楣脸微微红了一片，好在外面阳光刺眼，遮住了世无双他们的视线。

……

醉仙居。

这是全建康最大的声色场所，以美酒和美人著名。美人，就包括了美女和美男。晋朝民风开放，许多女子也会来青楼找好看的男子作陪。因此不少达官贵人也经常出入此地，有传言甚至说当今圣上也曾暗中造访。不论真假，这都说明了醉仙居在建康的知名程度和火爆程度。

醉仙居每晚都会有登台表演的舞姬和乐姬，许多达官贵人为其一掷千金，一些人甚至一个晚上就红遍了建康城。不过这些舞姬、歌姬什么的大多出身贫寒，登台演出大多是为了谋一个好出路，嫁个好人家之类。和今晚要登台演出的云姑娘就不一样。

云姑娘是醉仙居琴艺最高超，也是最漂亮的一位姑娘。不过云姑娘似乎并不缺钱，自带丫鬟住在城北，吃的用的都是上乘，举手投足和那些出身贫寒的姑娘们也不一样……她的身份似乎很神秘。尽管云姑娘已经在醉仙居火了一年多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名。

此时，她正在醉仙居调试晚上要登台的琴。

“今晚又是云姐姐的专场呢。”一个穿黄色衣衫的舞姬感叹道：“真羡慕云姐姐，一晚上就日进千金。”

“可不是嘛，我们要是有她一半的本事，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另一个女人在旁也酸溜溜道。

云瑾瞥了她了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收拾好琴就离开了舞台后方。

“嘁，真看不惯她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真把自己当快料了？”刚刚一脸羡慕的黄衣女子顿时变了脸色。

“放心，今晚，她就要身败名裂了。”另一个女子笑道，眼里是藏不住的嫉妒：“没有了那双手，到时候，那万人瞩目的云姑娘就要沦为为最低贱的娼妓了，哈哈哈哈……”

“看她还怎么清高？”

两人笑着，黑暗中，一双眼睛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