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胤漓拿着箭细细摩挲，嘴角微勾。

“好！我答应你。那就有劳各位父老乡亲作证，若是我中了，老板可是要遵守承诺，把剩下的山鸡都赠送给我。”

她笑意盈盈，众人都被她的笑耀得恍惚。

“好，我替你做主。”

“我们都替你做主，要是他不给你，我们替你讨公道。”

小贩冷笑，一群刁民，懂什么。真是愚昧，他是必然不会让她射中的。讨公道也是白讨。

魏胤漓别有深意垂下眉摸了摸箭矢，不过是微曲，当年弯了一个度的箭，她都能射中树上的麻雀。这有何惧？

眼角笑意一敛，猛的身躯一转，手中的箭随手掷出。她单膝跪地，长臂直趋。呈现一个跪射的姿势。

摊中一只山鸡惊叫飞起，奈何被射中翅膀，不过须臾就掉落在地。

众人拍手叫好，欢呼声四起。小贩脸色铁青。

躲在暗中的萧逸见到她的姿势，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是师妹小时候自己玩乐自创出来的招式。不搭弓，直接掷箭。

魏胤漓不知暗中涌动，缓缓从地上站起，两手一摊无辜道：“失手了，本是要射山鸡鸡头的，没想到射了它翅膀。”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射哪里不是射，射中就行。老板，你要亏本咯！快快把山鸡奉上给人家姑娘吧。”

“就是就是，愿赌服输。我们可都是证人，你可不能耍赖。”

魏胤漓低眉浅笑，本来是打算射两只就收手，谁料他自个巴巴送箭上来，还想要给她下套。

到手的山鸡不能飞，那就只能让他自个把这个哑巴亏咽下了。

小贩被闹得头疼，忽而想到什么，大声道：“不算不算，最后一支箭不是她射出去的，是她掷出去的。那怎么能算数。是她输了才对。”

众人闻言，都看了看魏胤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魏胤漓也不恼，摸了摸耳垂后背着一双手，一只手轻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微微松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落在被握的手上。

“可是老板，你也没有规定，一定要用弓射出的箭才算。既如此，我为何不能赢。”她的声音不骄不躁，落入人群中，自有一股定人心神的安宁感。

小贩脸色一沉，反应过来气道：“谁说我没有规定。”在她不说前，是没有，但她说了，就自然有了。

他大步走向围观人群，眸光狠辣扫过他们，“昨天我定了新规定，想必在场的老顾主有听到的，不妨站出来为我做个人证。”

人群里面有他的人，他就不信她还敢不服。

魏胤漓站在他身后，讥讽看着他的背影，随手把挂在肩上的长弓拿下，歪头往鸡圈中一丢，懒散拿出帕子擦手，最后嫌弃把帕子也丢进鸡圈。

人群当中，立即有几个壮汉嚷嚷着都给他作证，“是，老板昨天改了规定，我听到了，从头到尾。”

“老板果然聪明，要不是昨天临时改了规定，今儿还真让人钻了空子，要赔个血本无归啊。”

“是啊，小姑娘，看你年纪小。竟然耍无赖，也太黑心了。你不会是哪家同行过来故意为难人家老板的吧？”

几人故意抹黑魏胤漓，魏胤漓的目光也放在那几人脸上。

场中不少百姓被带偏，看着魏胤漓的神情立即变得唾弃。

“什么人啊，家中大人怎么教的。竟然教养出这样坏的黑心肝胚子，亏我刚才还同情她。”

“小姑娘家家的，不会是有娘生，没娘养吧？瞧瞧她的个头，一看就是个穷苦人家的。说不定，就是故意来使用手段，骗取人家老板山鸡回去吃的。”

魏胤漓收回目光，眸色淡淡，好似他们说的那些，完全不关她的事一般。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家小师妹才高八斗，惊才绝艳。断然不是你们口中说的不堪之人。”李大胆挤进人群，把魏胤漓护在身后。他的一只眼眶黑紫一圈，明显是让人给揍的。

“来来来，让让让让。哎～这天地是怎么了？老夫的奇富堂在京都也是响当当的存在，我家爱徒，怎么就要被你们说的那么不堪？不过是小孩贪玩，老板愿赌。怎么，最后小孩子赢了，你们乐意，还要合起手来欺负我家小孩？”

楚会富衣衫有些凌乱，但他宠辱不惊随手理了理。加之气度不凡，说出的话，一时震慑住了在场众人。

魏胤漓摸了摸耳垂，再次背着手。她面无表情，众人莫名感到一股子威严压着他们喘不过气。

围观群众中，和小贩一起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下打量楚会富，后叫嚣道：“你谁啊，竟敢冒充奇富堂的楚老先生。大言不惭！”

随着他话落，有人几人附和，“对呀，奇富堂不是楚老先生的吗？你是何人？还自称老夫，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装腔作势，少来毁坏楚老先生的名声。”

楚会富闻言，慌乱摸了摸脸。他呆呆望着李大胆，“忘记戴面具了！”完了！

两人顿时慌乱，众人只知道楚老先生是位老先生，但还不知道楚老先生实则是位年轻人假扮的。

众人再次沸腾，有耐不住气的，直接向几人扔出烂菜叶，“宵小之辈！不要脸。”

“骗子，一群骗子。要骗人家山鸡，又冒充楚老先生，当我们瞎了不成。”

小贩站在一旁幸灾乐祸，他的同伙混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敢闹他的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魏胤漓冷脸，“住手，谁说我们是骗子。”她隐隐发怒，声音冷冽。她从两人背后站出来，众人见她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齐齐停手后退。

“奇富堂前些天出了一则告示，可以替人做面具，让人改头换面。这两天若是有去过奇富堂听书的人，都应该知道此事。”

她微眯着眼扫视众人，“你们追捧的楚老先生，他的容颜，不过是这位儿郎戴上面具所呈现的结果。”她指向楚会富，身影微侧。

“大家若是不信，在场有熟悉楚老先生背影的人，不妨遮挡他的容颜，看他背影身形。是否和楚老先生一致。”

集市混杂，在场的必定少不了一些能人义士。凭借靠着身影识人的，也不在话下。

魏胤漓话一出，众人震惊，但有知情者开口，“对，我昨天去了奇富堂，确有这事。”

有人开始用手遮挡楚会富的脸，进行辨别，“娘啊，好像，真是啊。难怪方才他说话的语气那么熟悉。”

“对了对了，那是楚老先生常用的语气！‘欲知下文，请听下回讲解’。哎呀娘啊，是那欠揍的语气。”

楚会富：“……”他无语拿下头上的烂菜叶，“茶壶盖，记这么准，下次到奇富堂喝茶，瓜子收你小费！”他把菜叶猛地往那人身上丢。

“呀，真是楚老先生。会这么叫我的，就是楚老先生。”

魏胤漓看着瞬间热闹起来的人群，小心留意在一侧阴沉着脸的小贩。悄然来到李大胆身边小声道：“去，把那个阎王……咳～锦衣卫叫来，我怀疑小贩有问题。”

李大胆一惊，迅速退出人群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