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很无聊。

林妙妙找了个机会，就悄悄溜了出来。

夜风温柔，她沿着路走了一会儿，想叫一辆出租车来，转过身就看到了跟在身后的男人。

她撇撇嘴，没说话，自顾自地站在路边等车。

顾墨白走到她身边站定，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索性和她一起等车。

一辆出租车滑过来，停在了两人身边。

林妙妙上了车，从车窗里看了顾墨白一眼，见他没说话，她便对师傅报出了地址。

“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师傅平稳地将车启动，笑着问了一句。

林妙妙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顾墨白仍站在那里，远远地朝他们这边望着。

“他不是我男朋友，”林妙妙笑笑，“只是同事而已。”

“是吗？”师傅感叹了一句，“我老远就看见你俩一前一后地走着，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林妙妙没说话，只翻了一下手机。

微信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她点开看了一下，果然是他。

他的头像还是当年的那个，那时候她年纪小，吵着要他和自己用情侣头像，挑了两只猫猫发过去，他看了之后认真地和她解释，他的好友里有导师有教授，用这样的头像恐怕不大好。

她不管，自顾自地换上，隔天再看，他也乖乖地换成了另一张。

她心中窃喜，似乎他这样做，就证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

林妙妙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点了通过。

毕竟以后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今天不加，难道以后再有什么事，要通过孔经理找他么？

刚添加完，对话框上面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她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过来。

林妙妙一哂，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背景还是她的照片，当年她逼着他换的。

手机震了一下，她退出到对话框里，看到他发了两个字：“妙妙。”

林妙妙噼里啪啦地打字：“工作号，私聊勿扰。”

打完就锁了屏，干脆不看。

回到家的时候方夏已经睡了，许秀还没有回来，她卸了妆，把自己丢在了床上。

衣柜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黑白格子的围巾来。

她的眼眶隐隐发热，鼻子有些酸，可也仅此而已。

六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将自己周身上下围满铠甲，那些从前轻易不敢去碰触的伤疤，如今袒露在空气里，她试着碰一碰，却发现也不过如此。

今晚看到顾墨白的那一刻，她心里闪过想要辞职的念头，不过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如果只是因为他回来了，她就要放弃自己的事业，那她这六年真是白活了。

“希望你也没有白活，”她对着墙壁轻声说道，“顾墨白，别把不必要的情绪带到工作里，别给我添麻烦，否则我不介意——将你也赶出公司。”

……

次日上班，林妙妙一走进公司，就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说那个神秘的顾总监终于露面了。

她没当一回事，端着咖啡进了办公室。

他是来上班的，露面不是很正常？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才不正常好吧！

忙起来她就把他忘到了脑后，昨天孔经理拉邢经理走时说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邢经理送过来的方案中有很大的问题，她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一直到下午才抽空喝了口水，润了一下干哑的喉咙。

“妙妙姐，”实习生推开门，从门缝里探进来一个脑袋，“你昨天让我做的表我已经做完了。”

林妙妙下意识皱起眉来，她记得自己和她说过许多次，进门之前一定要敲门，但这个小实习生每次听完，笑嘻嘻地道歉，下次依旧不敲门就闯进来。

她是无所谓，但有时候她在电话中说的，属于公司的机密，如果泄露出去，不但这个实习生要吃不了兜着走，她自己的工作只怕也难保。

“敲门。”她冷冰冰地说。

实习生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重重地在门上敲了两下，不等她说进，就自顾自地进来，将手里的文件夹拍到了她的桌上。

“表我做完了，”实习生面无表情地说，“你看看吧。”

说完就转身出了门。

林妙妙头疼，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和孔经理说一声，这样的祖宗她伺候不起。

实习生一出来，就坐在工位上抹眼泪。

同伴见了就问她：“你怎么了这是，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挨骂了？”

实习生抽抽搭搭地不说话，同伴又是好一阵安慰，一直到把主管引了过来，将两人都骂了一顿，才吐吐舌头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别哭了，”她小声对实习生说道，“我上午听说，顾总监来公司了，就在十五楼那一层！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妙妙姐就在那一层，你多上去找她几次，说不定就能碰上顾总监呢！”

“我才不去呢！”实习生一想起来就委屈，“那个老女人，就只会挑我的毛病！她就是个助理而已，凭什么那么大架子？刚才就因为我没敲门，就对我发火！”

“哎呀，你也不是不知道，孔经理最看重她了，你多讨好讨好她准没毛病。”

“都说她能力强，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实习生嘟囔着，“一个报表都要让我做……我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就是来给她做报表来了么？”

同伴刚想说话，视线落到她的身后，忽然就噤了声。

“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报表就做成这样？”

林妙妙“啪”地一声将文件夹拍到了实习生的桌上：“做完之后你到底有没有核对数据，就只是让你简单地做一个表格，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东西！”

她刚才只看了两页，火气就压不住了。

人笨一点没关系，什么都不懂也没关系，她可以慢慢去教，可是工作态度这么敷衍，让她怎么教？

这人她说什么也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