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吃上饭，再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就成。

俺不嫌弃他是个缺胳膊断腿的残废。”

王小红耿直的话如同一支利箭，深深刺入许大茂的心窝子里，一阵扎心的剧痛。

直白的言语令许大茂很受伤，却让许富贵夫妇颇为满意。

这姑娘性子耿直憨厚，不会耍心眼。

许大茂娶回家里，后宅才能得安宁。

要是个不安分的姑娘，以后许大茂有的是罪受。

而且，长得丑一些也不全是坏事。

要是个漂亮姑娘，难免受人觊觎，指不定哪天就给许大茂戴上一顶有颜色的帽子。

许大茂支棱不起来，受委屈还没法报复回去，到时候该多受罪。

看着王小红这副安全的容貌，许富贵夫妇就安心多了。

“好姑娘，既然你答应。

那么你们俩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我看也不用拖到大茂出院，今天就登记结婚吧。

领完证，你今天就能住进院里，多好啊。”

王小红很符合许家的需求，许富贵是越看越满意。

“爸，您别着急。

今天结婚，时间太紧了。

要不，还是等我出院再说吧。”

许富贵满意，不代表许大茂就满意。

一想到要娶个其貌不扬的媳妇，许大茂心里一阵抽搐，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许大茂以前怎么说都是花间老手，跟不少小媳妇俏寡妇有过风流韵事。

即便身体残了，但心气还没放下来，怎么甘心随随便便娶个不中看的女人度日呢。

“嗨呀，还等什么。

赶紧把婚给结了。

轧钢厂的工作还等着你媳妇接班。

再拖下去，恐怕会有变故啊。”

许富贵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说完，他还低下身，附耳轻声对许大茂言语。

“关上灯，女人都一个样，有什么好害怕的。

赶紧娶回去，给咱们老许家传宗接代才是正经事。”

许大茂不中用后，父母对他的关爱如同山体滑坡，急剧下降。

他们才不管许大茂开不开心，愿不愿意，只要能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就好。

别的事根本不重要。

“这……好吧……我答应。”

许大茂咬着牙，顷刻间在心里不知做了多少次思想斗争。

最后，他还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败下阵来。

他已经不是当初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了。

后半生估计只能依靠媳妇跟未来的孩子度日。

现在的他实在没有依仗，也没有勇气去反抗父母的安排。

“这就对了嘛。

都说日久生情，别看现在没感觉，等相处久一些就好了。

当初，我跟你妈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们现在不一样恩爱吗。”

许富贵拍着儿子的脊背开怀大笑。

婚事定下，从今往后，许家多了一份劳力，多了一个能照顾许大茂，能传宗接代的人。

许家总算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时来运转，他岂能不高兴。

“就是，就是，一看小红的手，我就知道她是块干活的料。

娶回家，你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许母亦是深感认同，在旁连声附和。

从旧时代过来的女性思想还没得到彻底解放。

在许母眼里，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两件事，一件事是生孩子，一件事是干活。

只要能把这两件事干好，就是个好女人。

其余都只是附带的，并不重要。

相亲双方都没有问题，许大茂的婚事就算谈妥了。

在场四人中，两人满意，一人无所谓，唯有许大茂心中悲哀，有苦难言。

至此，只有许大茂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当天，许富贵夫妇就去找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帮许大茂跟王小红领了证。

二人至此成为正式夫妻。

对于儿子的婚姻大事，许富贵夫妇不敢怠慢。

将王小红领回院里时，还不忘买点桔梗面，分给各家邻居，以代替婚宴。

时局艰难，各家饭都吃不饱，更遑论宴席。

能得一点实惠就很不错。

院里邻居不会多计较。

不过，当见到许大茂媳妇的容貌时，邻居们不免生出些议论。

“许大茂的眼光真特别啊。”

“嗨，说什么呢。

他都残了，还想怎么样？

能有个女人肯嫁给他就不错了。”

“那姑娘丑是丑一点，肯嫁给许大茂，也是个有骨气的。

只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安生……”

面对邻居们的议论，许富贵夫妇只是呵呵一笑，装傻充愣。

而王小红则是全然不在意，一进到许大茂家就开始操持起家务。

别人爱说就说吧。

比起差点饿死的绝望，几句刻薄言语算得了什么。

些许风霜罢了。

“小红，以后这里就是你跟大茂的家了。

你们两个要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别听那些邻居瞎说。”

见儿媳妇沉得住气，没有被邻居们的风凉话影响，许富贵很是欣慰。

同时更加肯定自己看人的眼光。

这儿媳妇娶得好啊。

“爸，我知道了。

米面放在哪里？

时间不早，等会儿该给大茂送饭了。”

王小红点点头，算是应答，手上依旧在忙碌，全然没有松懈下来。

“就在橱柜最下面。

忙活这么久，你先歇会儿，让我来做吧。”

许母从橱柜底下取出一袋少得可怜的桔梗面，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许大茂真是不争气。

工作这么多年，存款少得可怜，家里空空荡荡。

要不是厂里的补偿，娶媳妇的钱都没有呢。

“我不累，妈，您歇着吧。”

王小红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坚硬的石头，冰冷没有感情。

“这些钱你先拿着。

大茂以前确实有些混，但他已经知错了。

往后肯定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许富贵见状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钱递给王小红，缓解尴尬的气氛。

许富贵夫妇已经不年轻。

照顾不了许大茂太多年。

等他们老去，许大茂还是得靠王小红照顾。

他们可不敢做得太过分。

要是把王小红惹恼，有的是许大茂罪受。

“嗯，谢谢爸。”

王小红没有客气，将钱收入口袋中，而后继续准备饭食。

三人没了话题，各自收声，屋内一片寂静，一股沉闷的气氛渐渐展开。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响起宛如雷鸣的嚷声。

“许大茂的媳妇呢！

哎呀，没想到许大茂居然也能娶上媳妇，真是稀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