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认为阳昭会亲吻他的想法外，对凉秀笙的能力认知，江鋆之也自然而然更深刻几分。

能够这样随意改变人类的记忆，却没有动他的记忆。

大概率是不能，或许将他引导进小说世界生成一些新的记忆就是最大限度了吧。

但江鋆之依旧不敢保证可能性，说不定凉秀笙就是没打算那样做，也没必要那样做。

所以一如既往，他比之凉秀笙的实力，仍就是有着天壤之别。

江鋆之亦是清楚，自己的这番思想会让他下意识选择顺从对方的意思。

不过无所谓，只要对方不违背约定就好。

也正是因为阳昭那突然间凑近的举动，江鋆之下意识微抬眸撞进了对方的视野，那双包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仿佛火焰般烧灼着的红色眼睛也刚刚好在看着他。

紧跟着，他听人一字一句缓缓开了口，“所以江鋆之，我想要你！真的想要你！可以吗？”

原来他想错了。

高中生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因为情形相似就认定会发生同样的事，这次是他太想当然了。

感受着徐徐热气萦绕在面前，莫名让江鋆之觉得有些虚假。

或许是在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鼓声，一下一下，震得他有些恍惚。

但下一秒他知道了那是心跳声——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面前这个高中生的。

毕竟俩人此刻距离几乎为零，阳昭的胸膛紧贴着他，对方胸口的剧烈起伏让他难以忽视。

江鋆之不由自主地觉得神奇，那一下接一下的心跳声也让他有点不同于以往的触动。

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也可能是如今这清晰的心跳声才足够让他感受到生命的真实，他下意识想要靠近听听，想要让这心跳声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目光自然而然与人保持着水平对视的状态，江鋆之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开口。

阳昭也就如此注视着人儿，没有强求人儿立刻给予回应，但人儿的样子真的让他越发忍不住了，拳头下意识又紧了好几分。

甚至不可避免地吞了吞口水，可能是紧张，但更多的是因为与人儿的接触和对人儿的心思。

一时间，卫生间里静得出奇，只有阳昭那一下比一下快的心跳声在俩人耳边同步响着。

虽然区别于以往有些迷恋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但江鋆之还是在仅仅十秒后就强制压下了自己的不寻常，同时对阳昭刚说的一句话的真正意思表示不解，“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想要我’？我并不是可以简单衡量出价值的商品，还是说你可以拿出与我同样情形的交易物品或者提供那样的条件？”

闻言，阳昭立刻变得慌乱不已，一个劲摇头想要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想······”

但或许是觉得有些不好说出口，还是现下这副皱眉脸色难看的状态下觉得人儿或许不会答应什么的，阳昭愣是犹豫了许久都没说。

江鋆之看得有些反感，在脑海里道：吞吞吐吐总耽误时间啊······

表面十分干脆地又问了一遍，“是什么？你总要说出一个理由的。不论是什么，你都说说看吧。”

听着人儿这像极了宽慰的话语，阳昭只觉得心口一暖，嘴角也下意识勾了起来，态度不由自主有了更多底气。

大概是因为人儿的话得到了激励。

他主动凑到了人儿耳边，沉声低语，貌似还有几分调戏的意思。

“我想和你做……想看你……”

而江鋆之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切如常。

虽然本也就没有心跳。

但江鋆之真没想到对方会是那样的回答——这个高中生竟然是想和他发生关系？

虽然人的原话不是这样，不过这一次江鋆之也是理解了，毕竟阳昭故意说得很露骨。

就算他没有深入了解这方面，也是知道一点皮毛的，加上之前被元恒侵犯的时候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他基本猜出来了。

不过得知对方的真正心思，江鋆之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毕竟有之前的例子摆在他眼前，又对自己这副身体有了些许了解，他不想再发生那样的意外。

而且之前几次和流产的伤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不见得全恢复了，他不想伤上加伤。

再者就是阳昭的身份，虽然凉秀笙给了他剧本要他主动亲吻阳昭、主动让阳昭放弃凉秀笙这个男朋友选择自己，但却没有说要主动到这个程度。

他觉得，如果凉秀笙真的想把这个高中生留在自己身边，就不会想他和其他人发生关系，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所以毫无疑问，江鋆之开口表示了拒绝，“不行，你不能和我发生关系。”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阳昭，在这句话传进他的耳朵里时，笑容瞬间消散了干净，“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语气听得出无奈，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人儿拒绝了他······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人儿主动吻他的不是吗？是他想多了吗？人儿根本对他没有意思吗？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阳昭不由自主地视线低垂，浑身散着一股阴郁失落，就连身体里的那团火都仿佛被浇灭了小部分。

江鋆之第一时间是不解，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理由，“因为我和你并不是伴侣关系，你和凉秀笙才——”

只是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点。

现在的阳昭或许不存在自己和凉秀笙已经成为伴侣的这段记忆。

而事实上也正如江鋆之所想的那样。

阳昭在听到他的这番言语后情绪表现得十分激动。

声调下意识地逐步抬高，他这样说道：“‘我和凉秀笙’什么？伴侣吗？情人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别人有关系？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江鋆之！我可以很郑重地、很真诚地告诉你，只有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一个人！我担惊受怕的人是你！我想时刻见到的人是你！我想安慰、想靠近的人也同样是你！”

“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没有别人！真的！你能信我吗？”阳昭的话里带着委屈，同时又是一脸神伤的模样。

就连江鋆之如今看来，竟也莫名觉得是自己错了——他似乎说得太……无情？有点太不顾及对方的意思和存在的感觉。

在阳昭不记得凉秀笙的前提下，在他对我说出“喜欢我”这件事情后，我却再三强调他与第三方存在关系的事，所以是很无情无义吗？

所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眼前这个人这样难过吗？他……是不是要哭？

一时间，江鋆之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能信他吗？

只是见过三次的陌生人，我能信他吗？

我不知道。

既然是陌生人又怎么能轻易相信？但他也一直都是在帮我，虽然没有真正给我什么帮助，但的确是想帮我的，所以我应该改变一下思想吗？

勉强算是对自己有恩的人，我应该信任吗？

不对……

蓦地，江鋆之沉下视线，抛开自己不对劲的思绪，再次复盘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现在这个情况，他的想法不重要，凉秀笙的想法才是第一位。

所以他应该怎么做？

凉秀笙故意改掉阳昭的记忆一定觉得这样更能满足自己的想法，但问题是——他是该顺着阳昭的意思来，还是反着阳昭的意思来？

其实他是倾向于后者的，毕竟凉秀笙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做些什么而引起阳昭的厌恶。

一般情况，就是越不顺着一个人的心思就越会引发那个人的厌恶吧。

至于再走之前的剧本那自然是不可能了。

到现在这个地步，作为事件主人公的阳昭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凉秀笙的存在，他没必要以侮辱凉秀笙的行为让阳昭厌恶他，也不可能做得到。

没等他再多想，阳昭再次开了口。

这段沉默的间隙，足够阳昭想很多了。

他想人儿或许真的不喜欢自己，或许之前吻他是个误会，或许只是因为人儿反抗不了才会顺从……

就是此刻，阳昭的语气也依旧低沉，整个人恹恹的，一下子疲倦得不行，就连心跳声都消失了一般，“所以……是不信吗？”

话里明显的自嘲之意。

“是我的错！是我自作多情！”阳昭说得咬牙切齿，像是在发泄，视线一直未落回江鋆之的脸上。

而话落的同时，他也是默然地收回了手，特地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足够的空间让江鋆之恢复自由。

对于阳昭这突然的举动，江鋆之稍稍有点诧异，更不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

为什么凉秀笙不再与他进行意识层面的交流呢？如果告诉他该怎么做就不会这样了吧。

他真的看不懂——看不懂阳昭现在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说是厌恶的话，他却觉得有些不像。

他仅仅能看出来，阳昭的心情不佳，大概是刚刚那事在阳昭眼里是会让对方难过的。

但他又不清楚阳昭的想法，他要做些什么才会让人厌恶自己呢？

悄然间，卫生间又一次变得沉寂下去，比起上次，氛围明显有些僵硬。

片刻，阳昭打破沉寂开了口，他问，“所以你想要说什么？你让我进来是有话要说吧，说完你就出去吧。”

既然人儿不愿，他也不想逼人儿……

但阳昭是真的不理解，是人儿主动吻了他，他知道那不可能是误会，可却又拒绝了他，所以他该怎么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可他还是喜欢着，还是想和人儿在一起……

闻言，江鋆之下意识陷入了思索中，他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如果按照开始的剧本，他之所以让阳昭跟着进入卫生间就是要亲吻、告白、追求。

在没有其他选择的状况下，江鋆之果断地回了，“我、是想说——阳昭，我喜欢你，我想你做我的男朋友。”

这一瞬，阳昭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他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因为太喜欢人儿，竟然听到了人儿跟自己告白！

恍惚地在瞬间抬眸，阳昭直直与人儿再次对上视线，心跳貌似都跟着恢复了生机——进入了加速状态。

却又是磕磕绊绊问，“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江鋆之这次很有耐心，依着对方的意思重复道：“我说——阳昭，我喜欢你，我想你做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