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还未转身的那一瞬，江鋆之便听着脑海里的声音这样道：“小孩~！听你说——是想要心脏？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造一个假的哦！虽然只能做个摆设，没什么用处，但至少~会有心跳啊！小孩你连正常的心跳都没有，这也是你缺失的东西啊！所以想要吗？”

“……”江鋆之保持沉默，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瞧着电梯里像是陷入昏迷的人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面上毫无变化。

在外看来却是盯着凉秀笙莫名出了神。

阳昭始终把注意力放在怀中的阿笙身上，就算视线扫到之前让他屡次三番失了分寸的人儿的身影，也毫无其他念想，竟毫无其他念想。

思绪千篇一律的只有“阿笙！别出事！千万不要！”之类的影子。

而一旁的唐璃见鋆哥突然这个反应，心里不由地担忧得紧，一个劲想把自家鋆哥叫醒。

怎么就突然出了神？难道……鋆哥隐瞒了什么？其实凉秀笙还是对鋆哥做了什么吗？做了些她不知道也不明了的事吗？

“鋆哥！鋆哥？你怎么了？……”她急切地问道。

但江鋆之竟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只把全部关注放到了脑海里那道声音上的样子。

“不过……加速跳动就不能保证了，毕竟你这样无心无情嘛~”

“不需要。”江鋆之言简意赅地回，随即握住唐璃的手腕，直视人道：“我们走楼梯。”

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去解决刚刚的意外。

没等唐璃回应，江鋆之拉着人就走。

“额？嗯？好！”唐璃愣愣地回话，还没反应过来话题已经结束，脚步都稍稍有些跟不上。

与此同时凉秀笙又在江鋆之的脑海开了口，“别拒绝得这么快么~，我想你肯定是需要的！就算不是我来，别人说不定会帮你呢~！”凉秀笙却偏偏要拖延时间似的，再次吸引人的注意。

“就像你这个表妹~！我觉得如果她知道了方法，是会帮你的呢！毕竟他也跟我这个人类男朋友一样真心对你啊！要不要我告诉她~？让她主动贡献自己的心脏，嗯~！？这样的话，说不定你就恢复情感呢~！如果还不够，你再可以再考虑考虑这女孩的父——”

“不可能。”江鋆之率先回了三个字，直接打断了凉秀笙接下来想说的话。

虽然江鋆之清楚自己与他们没有任何血缘联系，但他们却是少许几个对他好的人，他不该做那种事。

更何况他先前还与唐璃说了——要继续做家人。那自然就更不该了。

“喂~！你果然是这样无聊啊！”凉秀笙有些失落地叹了叹气，“我这是在很认真地帮你提建议啊！”

“我不会那样做。唐璃是我的家人，他们也是对我好的人。”江鋆之如此回答，紧跟着又暗自想道：大概……都算是我不应该伤害的家人。

“家人！？”凉秀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险些憋不住要一直笑下去了，“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竟然还拿这些人类当做家人！？不是很可笑？”

“······”江鋆之这次不想回。

“既然这些稍微给你一点小恩小惠的人类就能当你家人，那对你来说，真正存在血缘关系的人呢？就比如……你的父亲？你也能一样当做家人了！？”凉秀笙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如此问道，还刻意挑出了对江鋆之而言算是一根刺的事情来补充，“亲眼看着你父亲拿走你的心脏，对你这么坏、这么狠，这么~残忍！你不会一点恨意没有吧？你一定……想杀了他吧！？”

见人不打算回话，凉秀笙也没什么不快，大概都适应了，只自顾自地说：“倘若是我，一定会把那家伙碎尸万段的啊~！虽然那是不可——”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讲完，江鋆之就又一次打断了他，“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语气都稍有些激动，随即更是转变话题问道：“不过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凉秀笙停顿了一瞬，心里是有些不快的。

一次可以容忍，两次就……

“小孩儿~！你这样——很不礼貌啊！”凉秀笙刻意咬字重些，很显然情绪不大好。

但于江鋆之而言与正常交流没什么区别，所以也只是一本正经与人道了歉，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

“抱歉。但结果你满意了吗？”

闻言，凉秀笙也是愣了一瞬。讲实在，他刚刚就是对牛弹琴吧！

不过他也知道，对于眼前这个无聊的小孩，他好奇的那个问题估计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他甚至觉得连小孩自己可能都没想明白。

当然更没有与小孩再闲聊的心思，能说的他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有些东西既然小孩不想知道那就罢了，他何必多费口舌。

更何况，游戏正精彩着呢！

想看的戏都还没看到，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它草草结束！

想罢，凉秀笙也就如此回了。

“······满意！”

“既然如此，我可以离开了吧？”

“当然！”凉秀笙回答地很爽快，不过依旧没忘给人添个堵。

而江鋆之和唐璃二人此刻已经走到了医院一层，即将越过大厅离开这栋建筑。

“其实你用不着警惕我，再怎么说我都如你所愿地告诉了你想知道的真相，难道还算不上没有恶意吗？之前铺垫那么多，最后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你恢复情感而已！所以说你该谢谢我才对啊！”

凉秀笙大概是十分认可自己的行为，甚至自然而然开始了自我夸耀，“像我这样好心的，你估计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谢谢。”江鋆之礼貌性地回了，脚步放缓的同时暗自想着：让我恢复情感吗？所以在小说世界里是发生了什么？靠那些让我不由自主流泪的事就能够让我恢复正常了吗？

不过……我……觉得之前那样就可以，生命不会被他人掌控，一点点按着答应母亲的要求生活下去就好了吧。而且母亲还说，她不会强求我变成别人眼中正常的样子，说这就是我，说这就够了。所以我……到底需不需要尝试一下？尝试——

能不能拥有情感？

还是算了吧……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可能拥有情感这种东西吗？

从心脏被拿走的那一刻就不可能了吧……父亲很早就说过了。

父亲显而易见是最了解这些事的了，他又有什么资格不信呢？

在还未恢复原本的行进速度时，江鋆之便是又听凉秀笙这般说道：“不用客气~！我这么善良，也勉强可以最后给小孩你提个醒的！”

凉秀笙的语气格外骄傲，随即毫不吝啬地开口，“就算小孩你再快也是无用功哦~！在你和他人完成结合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现在你的身体里已经有新生命的种子喽~！不过你也放心，他是不会在你身体里待很久的，你呢~更不会变成人类女性那样，毕竟……这最多只是一个——”

凉秀笙刻意在此停顿，等着江鋆之的回应。

而江鋆之，在听到对方说出自己已经百分百受孕的真相时就停下了脚步——这即将踏出医院的最后一步就那样悄无声息顿在了后脚跟半抬的程度。

这副场面看得唐璃愈发疑惑不解，不由自主就将脑袋里一个个问号脱口而出。

或许也是比较在意这件事，凉秀笙这次等到了江鋆之的回问。

“是什么？”

“一个剥夺力量的过程而已。”凉秀笙回得悠哉游哉，像是十分关心江鋆之的一位前辈，看似认真地叮嘱道：“小孩你可要谨慎一点啊~！三天之内！记得找时间解决了知道么！不然的话，我都不敢保证这场游戏能不能继续进行了！”

“什么意思？”江鋆之下意识深究道。

为了活下去，他要弄清楚这一点。

“要我说得更详细一点吗？好吧好吧~！我的意思是三天之后、你就动不了他了！三天之后、他也一定会离开你的身体！但这期间，可能稍微一点意外就会打断他孕育的过程，比如……拿把刀捅一下吧~！记清楚了，如果他出生，你就不再是神了！甚至是——会死！”

“……”闻言江鋆之陷入了沉默期，脸色不由自主凝重几分，一时间都忽略了“神”这个字眼。

有死亡的风险吗？

“哈~！别这么紧张嘛！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下一瞬凉秀笙却又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像是面对面瞧见了江鋆之面上的变化，悠悠道：“诅咒又不是下在我身上，我怎么会知道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呢！？你……大可尝试一下！期待你能够侥幸留得性命！”

还不等江鋆之说些什么，凉秀笙突然的一惊一乍引起了江鋆之的注意，“哦对！”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当然也可以像你父亲那样拿走心脏，把主要力量夺回来！要是真的到了那时候，我还依旧对这场游戏期待满满的话，我可以帮你！毕竟不能让你死了嘛！对吧！”

听人再提起自己父亲，江鋆之也紧跟着想到了出生后被痛觉刺激到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父亲伸手覆在自己胸口的那一幕——那时候，父亲的脸色似乎有些惨白。

所以父亲是因为死亡的威胁，才会那样对我的吗……

暂时脱离脑海里沉闷的思绪，江鋆之再次问道：“所以……诅咒到底是什么？”这是他目前最想弄清楚的事。

“我知道啊！”凉秀笙这样回答，拒绝也十分干脆，“但是不想告诉你！”

“为——”江鋆之脑海里的问话刚刚冒出个苗头就被他遏制住。

他觉得自己是问不到答案了。

更何况知道诅咒是什么又有什么用？不论他是否知道，诅咒就是在。既然也已经听凉秀笙说了结果——所以他知道这一点很可能会让他死就够了。

至于母亲所说的“尽力去活”，他会再想办法的。

可对于父亲，他真的不想深究，是真的不想深究！

“好，我知道了。”平静地在脑海里回了凉秀笙的话，江鋆之才像是恢复了行动能力那般扭回头去，对着唐璃开了口，“我们现在去饭店吃饭吧，刚刚答应你了。”对身上那些伤也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话落，江鋆之更是抬脚就走，脑海里那道属于凉秀笙的声音则在一点点变浅，不过他也勉强能听清最后结束的两句。

“就说到这吧！小孩~！倘若你还有想知道的事依旧可以来找我哦！我会好好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的~！”

唐璃见状也快步跟上，但还是想和自家鋆哥据理力争一下的，可偏偏碰上鋆哥诡异沉默的时候，任她怎么说都不管用，表情平静得有些冷。

但就算表现得再平静，江鋆之自己也是无法否认的——他的思绪根本平静不下来，甚至忽略不了。

像是被扎坏了的气球，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却如同毫无止境的气体般不停地冒出来，可他真的——想不到答案。

……所以父亲其实——也没有要伤害我的想法，对吗？

不过好在纠结没有持续太久，江鋆之强制自己不再做任何思考，毕竟没有意义。

对，丝毫没有意义。

扭头瞥见身旁的唐璃，他蓦地询问起了小说的详情。

反正现在也是闲着无聊，仔细了解一下小说梗概没有坏处，之后再进入小说世界应该会有些帮助，其次也能确认一下凉秀笙对唐璃的影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