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思远和文娘一起去了厨房。

两人近来配合默契，把厨房里的活计打理得井井有条，跟一对儿小夫妻似的。

素娥也没去打扰两人，准备去后院厢房找谢琉璃。

一转眼就见那个晋王还跪在蒲团上。

这人脸皮倒是厚，来了好几日。

看起来十分虔诚地在神像前跪拜，只求能见小姐一面。

但他是个什么德行，那夜她跟在小姐身边同徐若初做交易的时候，早就已经看穿了。

这种人能是诚心的才怪。

瞧着也没什么价值，小姐才不会见他呢。

“素娥姐姐，你怎么在外面呀，在等小宝吗？”

一道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素娥转身，见一个女子牵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正笑看着她。

女子清瘦极了，好似大病初愈，苍白瘦削，脖颈上还有道红痕。

不过精气神很好，含笑的眉眼让苍白也添上了几分灵动。

正是已经同小侯爷萧羿和离的周灵素。

她手上牵着的小女童是她的小侄女小宝，圆团团，粉嘟嘟的小脸蛋，再加上头上顶着的两个绑了红绸带的小揪揪，别提多喜庆可爱了。

这小丫头不认生，上次周家人带她来过一次，等要回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自来熟的跟道观里的所有人都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素娥姐姐，小宝给你买了蜡烛，你瞧，上面还雕了花花呢。”小宝从自己的小兜兜掏出一支雕花蜡烛，献宝似的说，“是小宝用自己赚的银钱买的哦，我还给观主娘娘也买了一支，还有厨子哥哥，文娘姐姐都有哦。”

小宝不知道苏娥要蜡烛是吃的，只当她是喜欢，还特意挑选了好看的蜡烛。

素娥讶异道：“小宝，你发财了？”

小宝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自豪地点着小脑袋：“小宝有钱！”

周灵素看自家小侄女这小模样，忍俊不禁道：“那往后给娘亲捶腿，给姑姑和爷爷磨墨，给爹爹送饭的话可都还要仰仗我们小宝了，不然我们小宝可就没钱了，就是要累坏小宝了，小宝昨晚还在家里打滚喊累，不想干了来着。”

小宝的小胸脯瘪了瘪，忙道：“不累不累，小宝最爱干活了！”

小模样逗的素娥纸壳做的脸都往上皱了一些。

她伸手去牵小宝的手：“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我家小姐，小宝卖力气赚来蜡烛，小姐肯定会喜欢的。”

三人正要往后院去，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晋王适时走过来插话道：“两位姑娘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周灵素以前在侯府的时候见过晋王，倒是认得，福了福身作礼道：“王爷。”

晋王笑着让周灵素免礼，又去看小宝，弯腰俯身像是要抱她。

素娥将小宝拉到一边道：“我们还有事，不打扰王爷跪蒲团了，灵素我们走。”

看着两人一娃走远，晋王动作僵硬地顿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

面上虽还是寻常模样，但心中已蕴满了怒火，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个叫素娥的侍女。

只是顾忌她背后的主子，不得不忍耐。

他将苏软软接回王府后，让人仔细地查了周云观。

虽然只查到了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对道观主人还是一无所知，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得神秘。

连苏软软都不是她的对手，如果能将她也收入帐中，那九五之尊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只是他堂堂王爷之尊，日日过来虔心跪拜求见，连那等不知事的小儿都能被引去见那观主。

他却连一面都见不上，还要受那侍女的刁难！

也不知道是那观主授意的，还是这侍女自作主张。

晋王在原地站立片刻，还是转身回去又跪在了蒲团上。

双手合十，凝神静气的模样比谁都虔诚。

后院厢房。

素娥已经带着周灵素和小宝去见了谢琉璃。

谢琉璃依旧坐在屏风前。

自从收了文娘的十年阳寿，和萧羿的四十年阳寿，她手腕与脖颈上的白骨已经恢复成了被皮肉覆盖的细腻白皙。

便也不再戴帷幕。

只是懒得挽发，任由乌发如瀑布倾泻下来。

端坐在那里时，好似高台上的神像。

周灵素双手合十作了一礼：“观主。”

小宝也忙有样学样，双手合十一边低头作礼，一边偷偷看：“观主娘娘。”

她上次来也是这样称呼，几人都习惯了。

谢琉璃微微颔首，请她们落座。

小宝一板一眼的往凳子上坐了一下，才又下来，板板正正走到谢琉璃身边，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掏出蜡烛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递到谢琉璃面前：“娘娘神通广大，娘娘法力无边，信女小宝给娘娘敬蜡烛。”

周灵素听得差点没坐好。

素娥都笑出鬼叫声了：“小宝，谁叫这么说的。”

小宝被她鬼叫一般的笑声吓得小身板一抖，但还是勉力维持着“仪态”，板着小脸蛋：“娘娘面前，不可喧哗。”

谢琉璃唇角带了笑，伸手接过蜡烛：“我很喜欢。”

小宝肉眼可见的激动，小脸蛋喷红喷红的，却还懂得克制，一本正经道：“娘娘喜欢，信女荣幸之至。”

一个五短身材的小女娃一本正经地说着文人都不常说的话，十分滑稽。

素娥再也憋不住，鬼笑了起来。

周灵素也是忍不住，拿帕子掩唇笑的身体微微颤抖。

小宝知道她们是在笑她，羞得小脸蛋更红了：“在娘娘面前这样笑话小宝，素娥姐姐，姑姑，你们太失礼了。”

却不知她这话更加惹人发笑。

连谢琉璃眼中也全是笑意。

羞得小宝头顶都要熟了，勉强冲谢琉璃又作了一礼，老实告知自己要去找厨子哥哥和文娘姐姐，这才“告退”赶紧跑出去。

素娥看着她跑出去，“鬼笑”着问周灵素：“小宝上次过来也没这样啊，你们怎么把她教成这样了？”

素娥的纸壳身体只适合静态，现在笑成这样，实在有些吓人。

好在小宝顾着害羞，没注意。

周灵素又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对让自己起死回生的人，再古怪，她也不会觉得古怪，更不会害怕。

闻言笑道：“我们没人教她，可能是上次护国寺开法会，我爹爹带着她去了一趟，就被她给学到了。”

素娥看向谢琉璃：“小姐，这个小娃娃真招人稀罕，等她死了，把她叫到咱们身边行吗？”

谢琉璃道：“那要看她是否愿意同我做交易。”

“唔，那就算她同意也要等上百年左右呢，太久了。”素娥难免想起游思远，“小姐，咱家的厨子又快没了，你该另找一个了。”

谢琉璃道：”无妨，他成婚后还是要赚钱养家，转为聘请便是。”

素娥眼睛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她又想起一事：“对了小姐，那个晋王，来了好几日了，好烦人啊。”

谢琉璃道：“不必管他。”

顿了顿，她望向周灵素：“晋王看到你与我相交，定会登你家门，你们不必死守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便是。”

周灵素连忙点头道：“多谢观主提点，灵素知道了。”

又说了几句话，小宝送完蜡烛跑了回来。

周灵素便牵着小宝的手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