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吐血晕厥，皇后得知消息匆匆赶回宫中侍疾。

皇帝寝殿内人不多。

除了陈锦便是谢周与两个太医。

皇后匆匆进来，两人忙过来行礼。

“臣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满面焦急之色，也没看他们，一面疾步往皇帝床边去，一面问道：“陛下如何了？”

陈锦亦步亦趋的跟着，抹着眼泪道：“陛下晕厥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还没醒来呢。”

皇后又惊又怒：“太医没法子吗！”

两个太医忙跪下道：“娘娘恕罪，陛下并非普通病症，乃是中了方士制的丹毒，医正及太医院的人正在研制此丹毒的解药，一时还没能研制的出。”

皇后怒道：“那些方士处置了吗！”

陈锦忙道：“邵元被陛下当场斩杀，其余的也已经被抓，只是其中一个三日前就已经离宫，想来是那姓邵的同伙，知道做下的事罪不容诛，这才早早的就逃了，不过娘娘放心，奴才已经命东厂的人四下捉拿了，必定能将这贼子捉回来，严加审问，千刀万剐！”

皇后点点头，微不可察的看了谢周生一眼道：“好了，陛下如此也不宜人多，本宫在此侍疾，两个太医留下就好，你们二人无事的话就先退下。”

“是。”谢周生拱手，“娘娘切莫过度忧心了，臣告退。”

他安抚一句，跟着陈锦一起退下去。

皇帝是下半夜醒来的。

皇后率先发现，欣喜道：“陛下您醒了！”

她又忙去看在旁候着的太医：“陛下醒了，你们快来瞧瞧。”

太医应是，跪过来诊脉。

皇帝却道：“滚开，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皇后伸手去扶他，劝道：“陛下仔细身子，太医们再是无用，好歹也能让陛下身子舒适一些，您让他们瞧瞧吧。”

太医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啊。”

皇帝喘着粗气，脸色阴沉的扫过他们：“那些方士呢，朕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皇后道：“陈公公已经将他们全都拿下了，外逃的那个也已经派人去追捕了，陛下龙体为重，这种事就交给陈公公处置吧。”

皇帝体虚的不像话，这种从精力充沛骤变为衰弱的滋味让他愤怒，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国师，带朕去见国师！国师一定有法子让朕的身体恢复康健！”

“可是国师还未出塔，陛下这身子……”皇后犹豫着，却扶着皇帝下了床榻。

太医想劝，但皇帝对他们不假辞色，现在好不容易忽视了他们，再要凑上去惹恼了皇帝，他们这脑袋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做多错多。

太医们安静如鸡，任由皇后扶着皇帝出了寝宫。

此时是下半夜。

秋季的夜甚至都有些寒冷。

皇帝刚出来就打了个寒颤。

皇后正吩咐人赶马车过来，没有发现他的冷颤。

皇帝觉得自己眼前阵阵发黑，身上也是一阵冷一阵热，还好马车来的及时。

皇后扶着皇帝一起坐进去，吩咐道：“去护国寺。”

陈锦还在东厂，现在在旁伺候的都是些说不上的话内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应声，赶着马车往护国寺去。

皇帝刚醒就这么折腾，到护国寺山下之时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

皇后唤了他几声，见皇帝张开眼，瞳孔涣散的望着她，她眼睛模糊道：“陛下，您还好吗？前面山阶高耸，又夜深露重，您的龙体要紧，不如等明日上午再来？”

皇帝赫赫的喘着气，转动眼珠看向前面。

前面是一截石阶，两个内监手提宫灯候在两边，昏黄的光亮中，能看到那石阶一路延伸至幽暗之中。

皇帝颤颤巍巍的伸出胳膊：“带，带朕上去，朕要见国师！”

皇后叹了口气，只得吩咐侍卫来背着皇帝。

一行人踏上高高的石阶。

那石阶高而陡峭，在下面看就好像一道直线，走在上面也让人心惊。

皇后由大宫女扶着走在背着皇帝的侍卫身后。

她盯着皇帝的背影，握着大宫女的手不自觉收紧。

大宫女立刻用力的回握她的手。

皇后陡然回神，侧脸看她。

大宫女冲她轻轻摇了摇头，提醒道：“娘娘当心脚下。”

皇后吐出口气，没再去看皇帝。

终于登上石阶。

皇帝的精神竟也好了一些，呼赫喘气道：“快，快，带，带朕去见，见国师……”

侍卫不敢耽搁，背着他一路去了护国寺后山。

后山无烛火，只有内监们提着的宫灯，但那昏黄的光也只照亮了一小片。

剩余无边的幽暗与呜咽的风啸，仿佛要将他们吞吃殆尽。

所有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皇帝却不怕，从侍卫身上下来，勉强站在地上，面向前方拼尽全力喊道：“国师，救朕，朕，朕被方士暗害，身子受创，你，你一定要救救朕啊！”

幽暗的山谷中陡然亮光大炽。

那是通天塔发出的光芒。

金色的光如同圣光一般普渡着众生。

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震惊到了。

皇后的脸色尤为难看，难道那国师当真给皇帝治病！

皇帝则是精神一震，一直阴沉着的脸带着狂喜，他张开双臂等待着被国师接入塔中。

但他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有略带沙哑的声音被呜咽的风声送来。

“陛下当真是贪心，我尚未入住天照山，亦未正式受封国师，陛下便要求我做事，这难道就是陛下的诚意？”

皇帝脸上狂喜一僵，忙解释道：“国师，误会朕了，自从那日见过国师，朕就立刻四下征召工匠在天照山为国师修建宫观，又明发册封国师的诏书，朕敬爱国师之心天地可鉴啊！”

沙哑的声音道：“若当真如陛下所言，又何必要征召方士呢，是信不过我吗。”

她的语气虽未曾变过，但谁都能听出话中之意。

国师生气了。

皇帝竟破天荒的感觉到惶恐，他想解释，那沙哑的声音又道：“陛下请回吧，待到天照山宫观建成那日，我自会出塔为陛下医治。”

话音落下，那金光普照的通天塔顿时暗下去。

无边的幽暗再次笼罩过来。

“国师！”

皇帝心中的支柱倒塌，叫了一声，再也撑不住，歪倒下来。

他身边的侍卫赶忙扶住他，惊叫道：“陛下！”

皇帝双眼紧闭已经是气若游丝，众人纷纷围过来，望向皇后：“娘娘，陛下如此，我们该怎么办啊？”

皇后吩咐道：“天太晚了，陛下龙体经不起折腾了，暂且在护国寺住下。”

众人忙称是，带着皇帝的护国寺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