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繁花慰山海
作者:秋阳明月 | 分类: | 字数:6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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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防不胜防
彩虹公司承建的明月村花卉市场,在千禧年的夏季正式运营。云端花卉和彩虹公司都在市场设立了专卖花店。
花卉市场开业第一天,明月村可谓热闹非凡。不但吸引了本村的花农,就连附近村庄的花农也都来卖花,一些外地的批发商和顾客也都闻讯赶来,运送鲜花的各种车辆来来往往,留下一路花香。
云端花卉万嘉卉他们全部出动,饶静霞也赶来帮忙。正赶上第一批荷兰玫瑰新鲜上市,鲜花摆上摊位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外地批发商全部买走。
彩虹花卉市场开业,对于彩虹公司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也就意味着在两家公司竞争过程中,总算扳回一局,彩虹花卉市场无疑成为彩虹公司跟云端花卉竞争中的一个辅助力量。
赵鸿运本想在村里最好的饭店私房菜吃饭庆祝,但又觉得这样太张扬,他自知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高调招摇。一方面,云端花卉的快速发展,已经形成了一股力量。另一方面,明月村花农对彩虹公司吃尽政府扶持的好处,又在花农身上喝血、剪羊毛的行为,越来越不满……凡此种种,让赵鸿运开始有意识地提醒自己,要低调,再低调一些。
于是,彩虹花卉市场第一天收市之后,赵鸿运特意请村长到父亲赵太家里,由明月村私家菜大厨,单独做了一桌海陆空齐聚的丰盛宴席,以示庆祝。更重要的是要联络好跟村长的感情,高桂权村长对于彩虹公司来说,是一个活棋。只要照顾好了,有个什么事情,村长能更好地关照彩虹公司。
席间,赵太、周宝明、赵鸿运、周光远轮番为村长敬酒。赵太得意地指着一桌子菜说:“村长,这所有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为了让村长吃得舒服,今天专门请来的大厨,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满汉全席也不一定比我们这一桌舒坦,村长,您尝尝。”
“今天有口福了。”村长也觉得特别有面子,他爽朗地哈哈一笑,连吃两只大闸蟹后,又喝了一大口八零年的茅台,解腥驱寒,口齿留香,满脸的潮红和得意,他也不掩饰地说道:“你们说,村上给你们的一个项目,够吃多少顿这样的满汉全席啊?”
大家一愣。
村长随后哈哈大笑,然后继续说道:“不仅是我,要让全村都能吃上满汉全席才行啊!”
几杯酒下肚,赵鸿运并不在意村长话里有话,越加意气风发:“村长说得在理,我希望用不了几年,就把彩虹公司打造成带领全村走向富裕的航母式花卉企业!我们不但要上市,而且一定要做到全国第一!”
“说得好!来,来,为了我们的航母,为了大家,干一杯!”赵太也是激动地高举酒杯。
“我们不希望落下任何一位明月村的村民,一定要大家共同走向富裕的彼岸!” 赵鸿运举杯慷慨激昂。
什么带领全村共同富裕?对于赵鸿运他们说的话,村长心里明镜一般,那只是彩虹公司捞得好处的幌子罢了!赵鸿运他们可是只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能富得流油就行的人。此刻,对于村长来说,喝酒吃菜是主业,听赵鸿运、赵太他们吹牛是副业。
但听到此时,村长有些听不下去了,拍着赵鸿运的肩膀,举杯笑道:“赵董事长啊,你的愿景很好!但你心里也要有数。举个例子说啊,花卉市场虽然你们公司投入了一笔钱,但做项目的都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还不是国家投资的钱,只不过转了一道手而已。”
酒席的热烈,瞬间冷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村长的话。
赵太思量着,赶紧表态说:“村长,村上对我们的支持,我们心里有数,放心,我们不会吃独食!我们富了,花农还在穷,村长还在穷,我们有责任,必须共同富裕!”
“说得太好了!但共同富裕不能放在口头上,要落实在行动上才行啊!”村长点到为止。
“是,村长说到我的心坎里了,共同富裕这句话一定放在心里。”赵鸿运立刻放下高傲的姿态,谦卑道,“村长,运作一个公司不容易,我们要精打细算!彩虹公司的分红当中,就有村上的,这算是共同富裕吧?!还有花卉交易市场,我们花农免费使用摊位,这也算是共同富裕吧?!还有,将来全体村民入股彩虹公司,分享发展成果,这也算是共同富裕吧?!” 赵鸿运又把剥好的一只大蟹腿,放到了村长的盘子里,“如果允许,村长可以先行加入,这也算是共同富裕吧?”
赵鸿运谦卑地笑着,望着村长。
村长呵呵一乐:“现在云端花卉做得势头很猛,又得到了市里的肯定,我们村也可以跟他们合作,对不对?”
村长吃着赵鸿运剥的蟹肉,但并不妨碍他将赵鸿运一军。
赵太心里门清,村长觉得他们给出的利益还不到位。他在一旁帮衬儿子,给村长倒上茅台说:“村长,村委会能跟我们彩虹公司合作,我们当然在心里万分感激村长!这是村长对我们的信任和交情。对不对?”
第49章 防不胜防
“这样说,还有靠点谱子!”村长提醒说,“所以,你们一定不要忘记,彩虹公司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村委会和广大花农的大力支持,不要感恩我一个人,明白吗?”
“吃水不忘挖井人,”赵鸿运听出村长是在故意敲打他,他马上顺杆子爬上去,“村委会和广大村民对彩虹公司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不忘。”赵鸿运顺势又敬了村长一杯。
村长感受到了被感恩和被重视,心情格外愉悦,他喝了赵鸿运的敬酒后,提出请求:“所以呀,你们公司富了,要多多帮助村上。我们村委会才能把你们的关爱,变成温暖传达给村民。”
“那是必须的。”赵鸿运拍着胸脯保证道。
赵太家的院子里,大家都喝多了,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这时的云端花卉不仅荷兰玫瑰上市,其他的向日葵、百合、康乃馨、满天星等也都次第到了上市的时间。大家如常一样紧张忙碌。
赵依依这几天,除了不停地接订单,签订合同之外,还要不停给拖欠花款的客户,打电话催款。赵依依接连拨通了欠款额度较大的客户电话,但不是被挂掉,就是正在通话中。赵依依觉得奇怪,于是打开电话免提,仔细核对拨打的号码后,再次拨通。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电话那头传出和之前一样的提示。赵依依觉察到不对后,立刻向万嘉卉作了汇报。
云端花卉这段时间,因为租地、土壤修复、建设花棚和人员工资等支出,花费巨大,此时公司的账面上所剩不到十万元,外面还有七百多万的花款未收回。原本按协议,十天前就应该向云端花卉打款的客户,却一直拖到现在,都了无音讯。其中欠款最多的,广州最大的两家客户,花山公司和中路公司,每家拖欠花款都超过三百万。这几天,赵依依打电话要钱,对方一开始还表示说再等等,后来再打电话给他们,就干脆不接了。
万嘉卉立刻用自己的手机联络,也同样无法联系上对方。
万嘉卉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公司周转资金报警,而欠款最多的两家广州客户,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失去了联系。
“难道他们想要耍赖不成?”
大家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办公室气氛凝重。万嘉卉他们在心里推演着,接下来云端花卉可能面临的最坏的情况。
“广州的七百多万,本来这周钱就应该到账。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还有其他城市的一百五十多万这周差不多能到。”赵依依翻看着账本,向大家汇报说,“但现在有个紧急情况,农村信用合作社的一百万贷款,马上就要到期了。”
“雨露村的六百亩花田,投入巨大,今年还要交余下的十九年的租金,如果交不上,地就被收回,我们的投入可以说血本无归……”林蓓蓓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心情沉重,愧疚地说,“嘉卉在经营管理方面很谨慎,刚刚摆脱债务,却因为我跟晨阳决策失误,又要背上债务,实在对不起。这个责任我来负!”
李晨阳也非常内疚:“扩大经营租地这件事是我的责任,跟林蓓蓓和嘉卉都无关。我当时被市场热度冲昏了头脑,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应该一步步慢慢来,不应该贪大。”
万嘉卉拿过赵依依的账本看了又看:“大家不要这样说,投资扩大规模是对的,你们没有错。当务之急,我们要把广州这两家的钱要回来。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们最难的时候都挺了过来,这一次也一样。所有的责任我们一起来扛!”
赵依依连连点头:“对!跟我们最难的时候比,现在的条件好多了!”
万嘉卉回家后,便直接进了花棚,在花棚绿荫掩映下的休息区,盘腿坐下。
“广州的花山公司和中路公司,一直合作得都非常好,怎么突然就变了呢?”万嘉卉有些想不明白。
她在花棚里一直坐到很晚,她试图跟这两家公司的老板联络,却也一直联络不上。万嘉卉嘴上安慰着李晨阳和林蓓蓓,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广州的钱要不回来, 前面所有的付出,都将付之东流。
第二天一大早,李晨阳开车带着万嘉卉和林蓓蓓,来到了明月镇农村信用合作社,希望贷款能够延期。
三人走进合作社大厅,不想正巧遇见了正要离开的赵鸿运。赵鸿运一脸坏笑,打招呼说:“呦,云端花卉三位掌门人,这也太巧了,来合作社是还贷呢,还是存款呢?”
看赵鸿运那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林蓓蓓笑道:“赵董事长一直不差钱,也不缺坏心眼,你来合作社是要存钱呢,还是存坏心眼呢?”
“有竞争力可不是坏心眼,你可别偷换概念。我们公司就是不差钱,跟金融机构保持合作和交流,可以为彩虹公司打败对手,快速发展,保驾护航。”赵鸿运走到万嘉卉旁边时,故意挑衅道,“万总,你记住了,明月村的花卉产业一定姓彩虹,我已为你们铺好了道路,等着你们加入彩虹公司呢。”
万嘉卉他们听着赵鸿运一本正经的自吹自擂。
万嘉卉愠而不怒,只是淡淡一笑:“赵董事长好像忘了,人生不是百米冲刺,人生是一场连续的马拉松,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林蓓蓓笑道:“对了,跑马拉松一开始用力过猛,很容易中场暴毙!赵总要注意身体!”
赵鸿运收敛了笑容和得意,欲言又止。
李晨阳继续回怼赵鸿运道:“赵董事长,请记住,通往失败的大路上,最佳的助攻,就是不着边际的野心,还有撬动地狱之门的坏心眼。千万不要被自己的野心和坏心眼所吞噬!”
赵鸿运被怼的无话可说,脖子粗脸红怒视他们。万嘉卉三人蔑视地看了赵鸿运一眼,从他身边走过。赵鸿运露出了不怀阴冷的笑容,看着三人上了二楼。
万嘉卉他们走进二楼科长办公室。
于文科长正在浇他的发财树,看见万嘉卉他们进来,用手势示意他们先坐。于文又浇了两下水,才把水壶放下,边擦手边过来坐下,感叹道:“这发财树不好养啊!水多了不行,水少了也不行。看来,这发财密码,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和精通的啊!”
“发财之道,我们也不太懂。但这发财树的习性,还算知道一点。”李晨阳笑着,详细解说了发财树的日常养护窍诀。
一番科普之后,于文总算露出了笑模样,“难怪我养不好,这回总算知道窍诀了。谢谢,李总。”说完于文收起笑容,回到正题,“你们今天来,是不是为了贷款到期的事情?”
万嘉卉点头:“于科长,我们那笔贷款还有一周就要到期,希望于科长帮忙,看能不能延期一个月还贷?”
于文翻着眼珠子盘算着,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你们也知道,种花养花有种花养花的原理,银行自然也有银行的规则。贷款到期就要归还,这是企业必须遵守的信用原则,也是我们银行加速信贷资金周转的前提条件。我们的合约一周之内到期,你们没有提前一个月跟我说明和申请,我们已经把这个笔款贷给彩虹公司了。”
万嘉卉他们立刻明白了之前碰到赵鸿运的缘由。
林蓓蓓想着解决方法,问道:“于科长,那我们可以重新申请贷款吗?”
“可以重新申请,但那也得先把这笔贷款还上,才有可能再贷款。这也是银行的规定,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被赵鸿运算计,推迟偿还贷款失败,万嘉卉三人失望地走出了金融合作社。在回公司的路上,大家情绪都很低落。
林蓓蓓复盘刚才的经历:“在大厅遇到赵鸿运时,我就预感不妙。我估计贷款不能延期,就是赵鸿运给我们设的绊……这样吧,这笔贷款,就由我来先把它还上,等广州的钱要回来,再还我。”
万嘉卉却坚决不同意:“蓓蓓,我知道你的好心,但公司也要有规则,不能总是伸手管你借钱。公司还是要培养自己解决问题的机制和能力,还有一周时间,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找到解决办法。”
李晨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目前的情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我觉得嘉卉这样想是对的,我们是在创业,绝对不能养成依附的习惯。我们一起来寻找解决方法,首先,有必要去一次广州。”
“好吧,明白你们的意思。”林蓓蓓想了想,提议说,“这样,晨阳就留在公司,有些突发情况,你可以解决。要钱的事情,交给我和嘉卉。“
万嘉卉点头赞同:“行,我同意蓓蓓的安排。晨阳作为公司的定海神针,留在公司最合适。”
“定海神针算不上,但男孩子总得比女生要抗压一点点才是。”李晨阳点点头,接受了大家的安排。
越野车穿行于田野,三个热血年轻人的斗志再一次点燃。他们明白,困难对于创业的他们来说,是前行路上的炼金石,只有经过了考验,才有可能发现前方不一样的风景。
这时,赵鸿运、赵太父子正坐董事长办公室,等着好戏上演。其实,这场暗中较量,从一个月前,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赵鸿运不但通过明月镇农村金融信用合作社的信贷科于科长,为云端花卉的贷款设置障碍。赵鸿运还特意跑了一趟广州,在广州做局,对云端花卉的鲜花销售进行暗中破坏。
“流动资金就是企业的血液,资金链要是断了,我看万嘉卉还能蹦多高?”赵鸿运正兴致勃勃对他父亲讲述他的那些精彩设计。
赵太对于自己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儿子,自然是相当的满意。
“儿子你这几招,很老辣。有你舅舅潘展的真传,我们市出了个知名的大雄地产,说不定很快就能再出现一个全市闻名的彩虹公司。”
“要想上市,得先处理掉云端花卉这个障碍。”赵鸿运极度自信地说道。
“儿子,你比老爸有办法,一定能实现的。”赵太脸上笑开了花。
“万嘉卉跟合作社的贷款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如果她走投无路,她还得来找我……”赵鸿运盘算着,“这一次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让她掉块肉,也得让她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儿子进步了,做生意就得这样,狠不下心,啥也做不成。”秦太对儿子点评道。
“即使他们去广州讨债,肯定也是白跑,瞎忙!老爸,你就坐等渔翁得利好了!”赵鸿运忍不住向父亲透露了自己挖墙角的种种细节,“这两家公司,是云端花卉最大的花卉批发商,都已经跟我们签署了合作协议,答应先拖他们几个月。这几个月下来,万嘉卉不死也得扒层皮。”
“就得这样对待他们,千万不能心慈面软!”赵太叮嘱儿子,然后得寸进尺道,“雨露村那片荒地,他们投入很大,要是把那块地养好了,价值非常高。有方法能让我们从云端花卉手里得到那块地吗?”
赵鸿运想了想:“有机会,但现在还看不出苗头。但据可靠消息,他们只交了一年的定金,今年要一次性,再交十九年的租金。要是广州的钱,要不回来,银行就会起诉他们违约,一连串的麻烦正等着他们。如果他们交不上租金,我们就趁机拿下!”
“对万嘉卉他们,想一下子整趴下,也不太可能。但我们可以用蚕食的方法,一点一点把他们吃掉。”赵太一想到整人的歪心思,便头头是道。
赵太说话时,赵鸿运起身打开百叶窗帘看着对面的云端花卉,父子俩满心期待着,看万嘉卉他们的笑话。